她于中秋之后将家中仆役好生整顿了一番,对已经派出去的黄大郎却没法子可想。
幸好有这句话,不然这送信的被盘问后说不定也会得一句“不忠不义吃里扒外”的批语,那锦绣这主子的颜面可就彻底扫了地。
殊不知,段荣轩却在入夜后闲得无聊看着她写的话本直乐,这字迹娟秀,可一瞧便知她习字只是临摹缺人指点,字迹平正却不鲜活,妍媚而少遒润,颇具匠气。
最可笑的是,她学着酸腐书生所作话本写了不少看似华丽的诗句或一段段的骈文,却偏偏因功底不够而在格律、音律方面有很多败笔。
“这东西框架尚可,细节太次,让那送信的回去告诉他主子,话本我来处理,就当是‘一了百当’的回礼。”段荣轩随手指了一个人去带话。
随即又扭头看向正在为他理床铺的小四,问道:“上次‘群芳院’送了个诗画双绝的雏儿来赔礼,人还在吗?”
“在呢,郎君还没将她送人,后院住着,”小四笑着回答后,又抖着被子忽地提议道,“要唤她来伺候么?”
段荣轩直接将那锦绣写的话本砸在了小四身上,冷声吩咐:“多嘴!你抄一遍送去,让她把这东西改得像模像样些,做一份话本和一份戏曲本子。”
“是。”小四儿赶紧应了,又有些好奇地眨眨眼,佯装感慨提出了个疑问,“郎君对这小娘子可真上心。”
“举手之劳罢了,”段荣轩淡淡回答,正当小四展望锦绣究竟是何倾国倾城容貌做得怎样一手好菜时,又闻主子补充了后半截话,“前日恰好听陈教坊使说他那儿缺好本子。”
言外之意,他这是举手之劳将一件东西卖两份人情,关键还在于陈教坊使之所以得到这职位是因他擅辞赋与音律深受陛下宠幸,并且是以五品内常侍之职兼任教坊使。
前日义父唤他一同与这陈内常侍酒宴,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多半是希望为自己升任内给事一职铺路,需得提前和顶头上司交好,一旦职位出缺才好有人帮忙拉拔着安*插*进去。
毕竟,义父虽职位不低却不好明目张胆的越级点人,再者,他养子多的是,职位究竟想给谁还没个准。
段荣轩暗暗在想,说不准义父只是随手引荐一番再任其自行拼搏,看哪个儿子能有本事自己上位,他才好选出最能耐的一个稍后重点投资,毕竟,五品才是高、中级的分水岭。
“叫那个什么仙,改好了拿来给我审阅。”段荣轩得了这平康里的妓子后便没见过她,直接扔后院了事,一个以色事人的女子见不到主子的面又如何能受宠?
如今给安排了差事又说做好了要她亲自拿来,多情才女仙娘自然会拼了命去尽善尽美的修改撰写。想必,弄出的东西能入得了陈内常侍的眼。
拿钱铺路算不得手段,连村姑都知道要投其所好,他段荣轩又岂会落人之后?
眨眼,秋去冬来春又至,除夕之后乍暖还寒时,一个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禾清娘》由宫中教坊流出,于四个月间火速传遍了大江南北来到兰州。
本州最出名的歌舞班子将它排出来在街上演了两回,顿时便引得百姓争相追捧,风头竟不输给前朝时就传下来的鼎鼎有名歌舞戏“踏摇娘”。
因而,本地刺史便命他们在正月十五上元节时寻个开阔地连演三场,让治下百姓欢度佳节。
得知此事的锦绣随即撺掇母亲在茶肆二楼包了一间雅座赏灯看歌舞,因为中秋时才保证了要与薛氏一刀两断的胡炬又故态复萌除夕夜都不曾回家,她想借这机会让优柔寡断母亲绝了与他凑合过下去的心思。
巧的是,胡炬竟也在隔壁酒肆三楼包了个更豪华的雅间带薛氏与锦珍同游。
那锦珍耗时半年虽医好了病,相思之心却没断根依旧念着董文桓,胡炬甚至都不敢告诉她此人已经表示了愿意娶锦绣为妻。
薛氏看着女儿瘦得脱了型还对那董七郎念念不忘,心中无比酸楚、愤懑,却没法子可想,恰逢此时,她听说《禾清娘》讲的是一个赶考的书生如何背信弃义发卖结发妻子,顿时来了兴致,要让女儿细细看看这歌舞免得继续入那魔障。
这心思有异曲同工处的两家人便由此无意中凑在了同一条街上。
本就参与此事的叶菁看着歌舞联想自身,心中自然酸楚无比,锦绣赶紧递了热腾腾的暗香粥与她做宵夜,这粥是用她亲手摘采洗净的梅花与梗米熬煮而成,不仅气香味甜还能疏肝解郁。
舞只在一旁陪坐的胡炬时不时的瞟一眼,又开开小差,心里百转千回实在是骑虎难下。叶氏来信说锦绣今年底需办及笄礼,要他赶紧做决断拿出宴客的章程来;薛氏兴致勃勃的说捉钱令史一事已经有了眉目,要他准备好宅院,明年就可全家进京去。
究竟是认了叶氏为锦绣办盛大的及笄礼,还是认了薛氏去做捉钱令史?
按胡炬本心,自然是想选择后者,却又怕那母女撕破脸不管不顾搅合了他的好事,真正做官之后怎可能拥有两房妻子,若是合离,合离也得在档案上记一笔,极可能被人告发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叶氏主动签署文书消除官衙中的留档,自认当初并未正式嫁他,只是行了纳妾礼或者无媒苟合。
可看锦绣那孽障临死不屈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允许此事发生?若是要薛氏退一步,那实在是太过委屈。
胡炬正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