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虽然不确定你能否明白,但我知道你其实很聪明,所以我要你记得,我不要你了,抛弃你了。”
“如果恨就尽管怨恨吧,将来想要报复也尽管来,忘记我是最好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甚至后悔把你生下来……不会哭也不会笑,五岁了还没开口说过话,明明声带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有再多的爱也被消磨光了。”
“我以为你是受那个渣爹影响脑子或者心理有问题,不过几次三番故意把你丢在街头,你总能自己找回来。”
“……算了,我和你说那么多做什么。总之,不要再跟上来了,我要抛弃你们父子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你就在这个收容所生活吧,从今往后,你就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了……嬷嬷,把他领进去吧,看着他点。”
女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
“砰——”是人类的躯体砸落在地上的沉闷声,骨头碎裂,脑浆炸开,混着血液溅了孩子满身满脸。
从高空寻找幸福的女人大概永远想不到被自己丢弃的孩子会独自跨越两个城市找到了家,并恰好坠落在他面前。
孩童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血污之下的脸庞如人偶一般精致与无人气,他俯视着死不瞑目摔成碎肉的女人,黝黑的眼中闪过茫然。
一点都不幸福,他想。
从有记忆起,他就知道自己是缺失了什么的。就像每当女人歇斯底里的时候,他有心想安慰,却不知说什么,便只能沉默着、或者说冷眼看着她癫狂。就像女人不止一次想要丢过他,他却依然找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失去了他的女人会做出极端的事情。就像现在明明快要和溺毙在水里一样喘不过气来,他却连最基本的发泄都做不到,干涩的眼中流不出应有的生理盐水。
他应该是爱着这个女人的吧,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一点都不自爱的她呢。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孩子后退了一步,在有其他人发现之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
他成了一个流浪儿,一年之后,他杀了身体的亲生父亲,没有人知道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做的。死的时候,男人和女人一样死不瞑目,他知道自己和女人长得很像。
但即便杀了那个让女人放弃生命的男人,他心中的空虚依旧没有减弱,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像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似的。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白发男子,男子面无表情对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他说要收他为徒。
这和神经病一样的怪人,孩子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大概是男子面上那和自己相似的神态吧。
他张了张嘴,吐出自从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字眼,“好。”
“有名字吗?”白发男子没有嫌弃地抱起了他。
“……佑。”他微微睁大眼,因为他发现他们转眼间来到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地方。
“没有姓?”
他摇摇头,他连户口都没有,女人心情好的时候也只会“阿佑阿佑”地叫他。
“那么之后你就叫祁佑了。”白发男子说着一顿,“我叫祁天寒。”
……
他成为了一个修行者,后来他才知道师父并不是和他一样缺失了某种东西,只是因为修炼道法特殊的原因才导致面瘫的,其实内心很丰富。比如师父在捡到他的时候,实际的内心表情是泪眼汪汪……
他缺失的东西是魂魄,灵魂的残缺导致他无法正常体会身为人的七情六欲,可师父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他很快补全了消失的二魂三魄。
然而,天生的灵魂残缺使他在领悟道心的时候总是不得其道。
为此,师父将他送到了各样的世界,他开始了体会各种人生扮演他人的修行。
……**……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无比的梦,悲伤的,喜悦的,痛苦的,扭曲的,幸福的,绝望的,仇恨的,空虚的。
等一切结束醒来之时,我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竟把自己的过去以做梦的形式回顾了遍。
我忍不住抱住头,皱起眉,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差。
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性格,每一次我都能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尽管我依旧保持着“自我”,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些不同的经历也确实在影响着我,就好比当初西莉亚的情感寄托。
然而,那也仅限于此了,一旦离开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对我的影响会降到最低,上一个世界的一切就会如同梦境一般,记忆与情感会深藏在最深处。
这也是我能毫无破绽地对麻仓好说出那些话的主要原因,在作为骑士王的时候,我就不再是麻仓叶。
可是……
我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将脑袋埋入枕头里,不断催眠自己,假的,都是假的……我不是樱满集,我是祁佑。我不是漩涡鸣人,我是祁佑……我不是鲁鲁修,我是祁佑……我不是麻仓叶,我是祁佑。我不是……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师父……”
我蓦地消了音,维持着抱头的动作,僵硬地看着来人走近。
来人定定凝望了我一会,伸出手用指腹拭去我脸上的湿润,“怎么哭了?叶。”
“……哥、哥?”我有些茫然地低喃出声,紧接着心中咯噔一下,瞪大眼,猛然挥开他的手,向后退去,口中慌不择言,“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