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下到月底才停下。

宋希苦笑。十天大雨,几乎家家户户都来他这里讨过驱寒药。都说伏天的雨不伤人,农村汉子身板结实,偶尔淋上一回确实伤不到什么,可也架不住这样一天天的淋下来,那可真是都冷到心里去了。

看看自家地里倒了又倒扶了又扶的玉米和黏高粱,宋希对今年的收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还有土豆和地瓜,泡了那么久的水,还不知道能长成什么样子呢!

宋希四外走了走,看了看。田间路边的泄水沟都满了,泄水沟两侧坍塌得厉害,有一户人家的地塌进去足有两三个畦。村头去年干掉的鱼塘也满了,所幸岸边树多,倒是没有塌掉的地方。至于地里的庄稼,都和宋希家的差不多,这一茬收成是别想了。

庄稼基本算是毁了,受打击更重的却是种地膜菜的人家。地膜蔬菜是村里大多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种的最多效益最好的便是西红柿和豆角,上市季节正是六月中下旬,也是往年价格最好来钱最多的时候。今年一场暴雨来的不是时候,时间也太长了些。收菜的大车过不来,西红柿淋雨就开裂,豆角老在架子上,更多的却直接被暴雨打落了,尤其是上面开的花。西红柿架和豆角架倒了许多,豆角还好,藤蔓类比较顽强,西红柿秧却折了许多。

便是现在雨停了,这一季的西红柿和豆角也全毁了,没成熟的小果子和上面开的花全被打落了,还拿什么结果!就算慢慢缓过来,能不能捞回开春垫的本钱还不一定呢!

宋希默默叹了一口气。

雨一停,天气就热了起来。太阳火辣辣的烤得厉害,甚至仅仅一天积水的地面就开始发干了。

宋希喊了李宝田过来帮忙晒雨天受潮的药材,看他身上多了许多被挠破的包包,皱了皱眉。

李宝田不当一回事,说:“没事,蚊子咬的,最近蚊子真多,都是大花蚊子,咬一口可疼了,包也大,挠破皮都不解痒。”

宋希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些被挠破皮的包包,又给人把了下脉,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宝田顿时就有些紧张了,结结巴巴开口:“小宋哥,我,我没事吧,就咬了几个包……”

宋希没回话,直接进了药房,不大一会儿就抓了些药出来,煎完晾凉,把人身上挠破皮的地方全都洗了一遍。

宋希说:“晚上睡觉前蚊帐里的蚊子一定要抓干净,尽量别被咬到,现在的蚊子毒性太大了。”

李宝田摇摇头,说:“不行的小宋哥,我们就赶早上凉快下地干活呢,你不知道早上地里蚊子都成群成群的,忙着干活,哪儿有时间拍蚊子啊,被咬得狠了就拿手掌在胳膊上腿上撸一把,一撸一大片蚊子,撸过的地方都是血。”又加一句,“村里人都这样。蚊帐里才几只蚊子啊!”

宋希沉默了。他是拿药泡大的,不招蚊子,还真不知道周围的人竟然是这样辛苦。

李宝田说:“以前都没事,咬了就咬了,最多起一层包,没多久就下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咋了,又疼又痒,我这还是穿着长袖长裤咬出来的呢,牛仔裤都给我咬透了!”

宋希沉默一会儿,让李宝田接着晒药材,自己去配驱蚊药和被咬抓破皮后洗伤口的药。

洗伤口的药直接煎了一锅送去小卖部,让老板娘喇叭上广播了,有需要的就过来打一杯回家。

驱蚊药做成了带在身上的小药包,家里药材不够,只做了百来个。除了李宝田家四个留了出来,剩下的全都送到了村长那里。

进入七月,天越来越热了。没多久地面就干透开裂了,村头鱼塘的水位也降下去了一大截。

张家沟子的村长是先来的,带着村里好几个人,都是和宋希父子关系不错说得上话的。

他们是来讨药的,宋希每天一次煎来给人擦伤口的那种。

“大人还好,有几个发烧的也不严重。孩子们可顶不住,烧起来就不退,送医院都没床位,走廊里输液的人都排不下。”张家沟子村长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这时也只能厚着脸皮张嘴了。不然咋办,孩子们哭起来揪心,哭不出来更让人揪心。

宋希有些为难。他这里药不多,也就勉强供应本村,眼瞅着也坚持不了几天了。这段时间因为蚊虫叮咬生病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是十岁以下小孩。宋希下手早,李家沟子是附近唯一没人得病的村子了。

宋希说:“我这里没有药材了,已经托人买药了,只是还没有消息。这次疫病几乎是全国范围的,药材很紧缺。方子我已经送上去了,现在上面正在加紧制药,过几天应该有结果。我问他们要了两千支药,第一批药出来马上就会有人送过来的。”

张家沟子村长有些着急:“这,这啥时候送过来啊,孩子们可挺不住啊,我们家张鑫眼瞅着哭都哭不出声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插话,也都急得不行。他们家里都有生病的孩子。

宋希叹口气,说:“这样吧,我随你们过去看看,先把烧退下来,等几天药来了,咱们这边几个村子的孩子都有。”

一连几天,宋希都背着药箱奔走在附近几个村子,直到第一批五百支药三百支预防疫苗被送下来。

宋希看了看说明书,先给本村的一百多个十岁以下小孩用了疫苗。

有家长拉着自家孩子守着大队部不肯走,吵嚷着非让宋希给他们家十三岁的儿子扎一针不可。

宋希板着脸说:“去那边找村长开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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