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县城北两里地,青州军主将临时营帐。
接到急报的刘存,略一思索,便与身边文武匆匆而出,站在一座几米高的缓丘上,遥望大河北岸笔直升上半空的五股浓烟,再看看被重兵合围却不断传来阵阵欢呼的敌军城池,随即展开紧张讨论。
一炷香过去,刘存当着十余文武的面做出决断:“真没想到,这个韩暹竟然如此的强横,如此的毫无顾忌,也好!既然敌军要投入四万人马强行登陆,与我军决一死战,咱们也不能不给面子,刘辟将军……”
“属下在!”
刘辟急忙出列致礼,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大将主公一个不叫就叫自己,因此脸上的神色颇为忐忑,也颇为激动。
在众文武惊愕的注视下,刘存一脸郑重地问道:“刘辟将军,若是我让你率领五千新练士卒,抵挡近万登陆敌军半个时辰左右,待到敌军第二批援军渡河而来时,立即退到第二道防线,你能做到吗?”
刘辟一听大为惊讶,呆滞片刻,很快明白过来:“这这……主公的意思是……诈败诱敌?”
刘存满意地笑了,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听起来似乎谁都会打败仗,但实际上这样的仗不好打,抵抗凶猛了敌人会知难而退,火候不到的话,敌人又会怀疑这中间会不会有陷阱,因此你得多想法子,千万别露馅儿!”
“以码头的宽度计算,敌军哪怕再快,两百多艘船只也无法一次冲上靠岸,能靠岸一半就算是不错了……”
“我估计,敌军船只靠岸前后,会有两千左右的弓箭手从船上不断发射箭镞,以掩护第一波数千步卒拼死冲上码头,我要求你指挥麾下五千新兵展开阻击,既不能让登陆敌军损失惨重,又要让敌军无法攻入你的第一道阻击阵地!”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等到敌军第二波增援到来,你才可以率领麾下弟兄撤离第一道阵地……能办到吗?”
已经做好充分准备要好好打一仗表现一下的刘辟这下子感到为难了,有些不甘地望向自己的主将管亥,得到管亥的暗示之后立刻答应下来:“主公请尽管放心,属下能办到,只是……此前已经在渡口两侧布置了车弩阵地,是否……”
“这样啊……那就先把弩车撤下来,全部安置到第二道阵地侧后方。”
下定决心痛歼白波军主力的刘存不想听他多做解释,不过为了保持刘辟的锐气,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鼓励道:
“刘辟将军,只要你能圆满完成任务,待敌军第二波援军到来之后退下来,守护第二道阵地的上万士卒就会接着迎战,我就允许你略作休息之后,率领麾下将士发起最后的反击,届时,你部六千骑兵和程骥将军的五千骑兵我都交与你指挥,怎么样?”
刘辟大喜过望,单腿跪下深施一礼,随即跳起来匆匆而去变更防务。
众文武见状非常吃惊,怎么也想不通刘存竟然把如此重任交给了不算优秀的副将刘辟,管亥也颇为踌躇地问道:“主公,这合适吗?”
刘存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回答:“除了刘辟外,你觉得还有谁对打败仗更加熟悉?”
管亥一下子愣住了,周围的崔琰等人听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唯独谨慎的杨彪不无担忧地问道:
“子鉴切莫弄险啊,你真要把韩暹五万精锐放到岸上来打?”
刘存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对麾下将士有信心,也绝不会因此而耽误围困城中的李乐所部……”
“这其中还有个重要原因,徐盛、魏延和翟趋等将校率领的近两万骑军,此时已在下游悄悄渡河,入夜时分就会奔袭河北的敌军大营……”
“咱们这边能多吸引一点儿敌军,徐盛他们到时候就少一点儿阻力,对于整个战事也更为有利。”
杨彪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这儿兵力够用吗?万一城中李乐数千铁骑冒死出城一战,与登陆敌军里应外合,相互呼应,这场战事恐怕就不好打了!莫要把一场有把握的战事,演变为一场溃败啊!”
众将校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兵力不足的顾虑。
刘存看到杨彪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只好靠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别忘了,咱们还有万余新兵和数万辅兵呢……他们全都经过三五个月的严格训练,拥有精锐的装备和武器,又占据了有利地形,我就不相信,这五万人在一万骑兵的协助下,打不过韩暹渡河而来的五万叛逆。”
杨彪大为惊讶:“你真打算用新兵和辅兵来打这场硬仗啊?就不怕死伤惨重?”
刘存低声叹道:“这五万新兵辅兵只要能活下来,以后就是毫无畏惧的精锐老兵了……放心吧,这些人我还打算将来留给皇上呢。”
刘存说完骑上马就走,与管亥、程骥等人赶赴渡口阵地巡视,丝毫不管身后目瞪口呆的杨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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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从北岸陕津渡口匆匆出发的二百余艘大小木船,终于渡过宽阔而又浑浊的河面,以整齐的队形出现在上游两里处的河面上。
看到上游遮住半条大河的白波军船队快速逼来,南码头上的青州军两千长矛兵阵势出现了骚动,随着白波军水师指挥楼船的快速抵达,敌军船队上摄人心魂的战鼓声“嗵嗵”敲响,震得南岸上青州军阵列中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瞬间苍白。
许多士卒眼里生出巨大的恐惧,原本整齐肃杀的队形开始出现混乱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