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台县虽是个县城,然而远离官道,所谓无银地自偏,这县城实在是小的可怜,说句实的话,内地里繁荣些的镇子都要比这个强上许多。说到底整个城横竖也就四五条街,远处青山绿水环绕,城外稻田与荷花更是随处可见,别有一番风味。

此地多少也有了南方水乡的韵味。气候得天独厚,百姓衣食尚且富足,但也就仅止于此,若论本地的银钱款项来源,也就每年收些地税米粮,自然比不过出产盐茶丝布等物或是商贸发达水陆便通的县郡。青帝整肃吏治颇为严厉,少有人敢在这些明面上清清楚楚的项目上打主意。

因此本地的县令多半是些自觉仕途无望之人,在此仅当养老。丰台县的老百姓大多是良善之辈,民风纯朴自然。已然十数年不曾有过凶杀匪盗的命案,县令偶尔要处置的,无非就是张家走失了生畜,李家摘了王家的瓜果,这般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当真清闲。

易缜是世袭的侯爵,他走的是行伍的路子。一来先帝和青帝十分照应,二来他自己也没有自堕威名,凭着战功一步步走到盛极,但毕竟不曾正式参加过朝廷选拨人材的各种甄选考核,算不得正式出身。而北晋的县级以上的官吏,多是要由通过甄试的士子但任。

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时候,但燕淄侯一意孤行,使得青帝种种不快,他既口口声声不要功名利禄,那便如易缜所愿,不必与他行这通融之便,任了他一个还在县令之下的县丞。

青帝准备让易缜先吃些苦头,看看尝尝从万人俯首一呼百喏到无权无势人情冷暖的滋味,而他所谓的爱,能不能将这一切抵过,当真有勇气担当,才有资格言及其它。但地方极由着易缜挑,也算是青帝一点仁恕了。

在丰台这个县里,县令尚且闲得百无聊赖无事可做,更何况是易缜这突如其来的挂名县丞。

但易缜从安顿下来的第二日起,不管有事无事,日日到县衙里应卯,从无一日松懈偷懒。

旁人大为不解。待卫中渊池嘴快,他做事又最为随性,忍不住便问了:“连县令大人都十天半月才升一次堂,左右也是无事,侯爷何必天天白跑一趟。”

易缜只是淡淡地笑笑:“职责所在,原本也就该有半点疏忽,不过是走上一趟,也不值个什么。”此外却不多说。

秦疏做事原本极为认真严谨,纵然他现在懵懂无知,易缜却不愿占他这个便宜,自己立下心志今后定要教他瞧得起。这便得从此踏实严谨做事。哪怕是再小的事,也不肯让人看轻。更因为他也明白青帝亦要看他反悔之日,越发不肯松懈。因此这差事虽可有可无,他却不曾有半分玩勿职守,就算他心里很想时该该陪在秦疏身边,仍旧每天花一个早上的时间去翻看历年县衙案档,让自己尽量熟悉当地的情形。

才见第二重院子,便看见秦疏抱着便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过来。

小家伙长大不少,秦疏虽然身体有所好转,但抱着他还有些吃力,而秦疏又不肯让别人接过去,非要亲自抱。偏偏他还想小跑,于是一路摇摇晃晃,看得人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两人一道摔了。

易缜才喊了一声不要跑,秦疏已经奔到面前,一头撞到易缜身上来,分毫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秦疏有些气喘吁吁的,却只顾着把孩子往他眼前递,脸上笑嘻嘻地催促:“快说快说,再说一遍。”

他手里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打量了易缜几眼,却扭过身子去搂住秦疏脖子,半晌才奶声奶气地叫道:“爹爹。”

秦疏咯咯地笑,满脸得意的看着易缜,眉眼间皆是不尽的欢喜。

说来小家伙已有一年多,正该是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但易缜第一次听到他开始冒话,也抑止不住满心欢喜,不禁喜笑颜开,一边伸手就想来抱:“原来简安会叫爹爹了,再叫一声来听听。”简安是小家伙原本的名字,易缜将他过继过来,也只是改了姓而已,名字仍沿用他父母所取。再者如今易缜也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简简单单,随遇而安。

秦疏见他要抱,却不乐意了,往后退了一步,道:“我的。”

“好,你的就你的。”易缜失笑,也不和秦疏抢,他和秦疏不一样,想得更长远些,眼看孩子就要会说话,日后和别家孩子玩在一处,总会慢慢明白大家除了爹爹之外还得有个叫娘的人,若是小孩子问起来倒还好打发,大不了就将他的生世坦承相告,反正他日后也是打算要告诉简安的,只是担心若是秦疏也问起来,他们这一家人为什么只有两个爹却没有娘……那个真是头疼的问题,得早些未雨绸缪,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心里一边想着,脸上倒没露出什么神色来。见秦疏方才走得急了,额头上微微地见汗,一边拿袖子给他擦去,一边絮絮吩咐着:“如今简安自己会走路了,你只要牵着他便可以了,不必总抱着走。听到了没。”

秦疏只是对着他笑,抿着嘴不答话,易缜再说一遍,他干脆使劲摇头,索性连眼睛也闭上了,表示自己没有听到。却不肯松手把孩子放下来。易缜只得改为数落简安,伸手去拧他鼻子:“你自己都会走路了,乖孩子不能总要人抱着,知不知道?”

简安似乎有些怕他,一个劲的往秦疏怀里钻,最后俯在秦疏肩膀上不动了,只是时不时还探出脸来偷偷的瞄瞄他。秦疏见他对简安动手,可就不高兴了,挺凶的瞪他一眼,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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