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烟原本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儿,瓜子脸儿,黛色的长眉飞入鬓角,卧蚕眼含情。今儿因为来宝睿王府,她又刻意的盛装打扮一番,薄施朱粉,精心的描了眉眼,胭脂点柔唇。一袭华丽的紫色缀珠宫装在晨光中光彩夺目,双臂挂着洒金丝帛,衬着她细细的腰肢,显得格外的风姿楚楚,惹人怜爱。
她对着秦嬷嬷柔柔一笑,轻启朱唇,声音娇美动听:“秦嬷嬷,我和母亲所说的一切,你可记牢了?过两天儿,我会再来查看,倘若这些还是原样的话,那我可不依!少不得进宫找皇后姐姐哭诉一番,这样一来,姐姐约摸会将嬷嬷调离王府,省得给我留一个不听使唤之人在身边。”
面对这么大的威胁,秦嬷嬷却泰然自若,仅是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道:“老奴岂敢忘记?奈何老奴毕竟是个做奴才的,宁夫人和曲二小姐的建议和好意无一不要动工动土,大费周折。老奴即便向天借胆,也不敢擅自做主。惟有记下来,待王爷归来后一一定夺。”
宁夫人对她的回答甚是不满,细长眼儿一瞪,语气严厉地道:“秦嬷嬷,你怎么能这么对烟儿说话呢?赐婚的圣旨马上便会下来了,钦天监也早看过日子了,你们王爷的婚礼将会定在腊月初。可眼看你们王爷就要大婚了,府中却全然没个章法。本夫人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便推了个一干二净!真等你们王爷归来,怕是什么也来不及了。秦嬷嬷,届时误了大事,你可吃罪得起?”
说着,不待秦嬷嬷回话,便指着垂花门和园子,颐指气使地道:“这道门,还有这园子都得改改,园子里种植花儿,只许种牡丹,不许种别的!我家烟儿最喜欢牡丹了,也只有牡丹才能衬出我女儿的好颜色。”
秦嬷嬷嘴唇翕动,还来不及说话。宁如烟却拎着丝帕掩唇一笑,红唇微启,漫声吟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宁夫人连连点头称赞:“极好的,待我儿成了宝睿王妃,这园子里便全种上你心爱的牡丹,看谁敢说个一二。”
“娘……”宁如烟想像着嫁过来后的风光生活,又想像着满园子的牡丹竟相开放的盛大景像,不禁娇羞地一笑,粉面绯红。
她款步姗姗继续前行,行走时紫色长裙曳地,如弱柳拂风,摇曳生姿。
表面上,宁如烟一副弱不禁风,温柔娇美的模样,然心底的得意和兴奋却掩都掩不住。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嫁给宝睿王的一天!以前父亲虽说是辅国大将军,可也只是个正二品的武官。饶是姐姐嫁给了锦王,上有张大将军和董太师等人权势滔天,父亲依旧有志难伸。
殊不知姐夫继承大统,成为当朝天子。故他们宁氏一门顺理成章的水涨船高。而自己更是一跃成为朝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之一。哼,现今这朝中,除了当皇后的姐姐,还有母亲,又有哪位女子的身份能高过她?
以上这些都罢了,最让她心花怒放的是,皇帝姐夫竟有意将她许配给宝睿王,为两人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只待赐下。
这真是叫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羽千夜耶,湮国的哪位女子不想嫁?放眼整个湮国,谁能与他相提并论?倘若与他为妻,那是何等的荣光!
这要是搁在以前,她也就只敢想想而已,论姿色,她纵然貌美如花,可却不是帝都最出色的女子;论才华,她连元朝雪都比不上,何谈刘瑞烟!
因此,羽千夜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痴望罢了,好比高山之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也!终其一生,她也得不到他的青睐。
可现下却不同了,刘尚书的势力如江河日下,整日奔波劳累,自顾尚且不暇,如何顾得了刘瑞烟?宣安候府更是每况愈下,元夔自保尚且不能,元朝雪,哼,她还是不要肖想的好。
眼看自己夙愿成真,宁如烟心里美的冒泡泡,双眼眯起,不飘飘然都不行了。
秦嬷嬷此生见过贵人无数,对于这种暴发户嘴脸的人心里极为不屑,不由腹诽,这母女二人好歹以前也是将军夫人,将军家的嫡女,怎么就恁是没眼色呢?我都一说再说不能动土,不能动土!你们两位倒好,楞是要对着干,不停的要动土,要动土,这是要闹哪样?
作死么?
然而此刻,宁夫又昂其首,睅其目,指着僻静处的听风小筑,态度十分傲慢地道:“这成个什么样子?为何此处还有一间草堂、篱笆、钓竿……不行不行,这也太难看了,拆掉,统统拆掉!俗,真俗,俗不可耐也!”
到底谁俗啊?有本事,你当着咱们王爷的面儿说!秦嬷嬷嘴角直抽抽,额际青筋直跳,拿眼角不停的瞟王总管。
王总管倒是不怕死,扬了扬手中的白色拂尘,心平气和地道:“回夫人,怕是不能。这听风小筑乃殿下心爱之处,没事尚且爱来坐坐。园中风景好时,殿下更是爱这里的清幽和静谥,常道这里古朴雅致,望而脱俗!是以府中人平素皆是小心看护,生恐有一星半点的不周到惹殿下不悦。拆除?更是天方夜谭了!”
闻言,气焰嚣张的宁夫人脸色顿时一僵,表情显得有几分难看,她一时得意忘形,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倒忘了宝睿王这号人物。尤其是她说了一句“俗不可耐”,人家总管却道王爷称这里“望而脱俗”,简直是打了她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