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服侍羽千夜脱下大氅,除下礼冠,换下家常宽袍,方告罪下去安排其它琐事。秦月影急忙将烹好的茶端来。而柯画影则为两人端上点心,便默默去门口侍立。
羽寰将双手拢在身后,缓缓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默默伫立在书案前。
“四哥,别光站着,过来坐吧。”
羽寰回过头,见羽千夜亲手斟了两杯茶,正等着自己过去,他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但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成原来的表情。他突然伸手,指着书案上那些奇形怪状的鹅卵石:“你什么时候又开始玩石头了?哥哥真担心你会玩物丧志。”
羽千夜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石头,意有所指地道:“弟弟从未立志,何来的丧志?”
羽寰定定的望着他,星目如炬,沉沉地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私自回来?”
羽千夜半垂着眸子,优雅地捋了捋袖口,微敛了眉,淡淡地道:“总归不会是为弟弟回来。”
羽寰朗朗星眸微沉,拧眉看着他,“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羽千夜垂下眼帘,避而不答。
羽寰见他不语,顿时怫然不悦:“纵然这些年我们兄弟不常见面,但好歹是一母同胞。未必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徒?小时候,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全忘了吗?”
羽千夜抬眼望他,眼神真挚无比,轻柔地语气更真诚:“四哥待我的好,我从未忘记是一个好哥哥,亦是一个大英雄。”
闻言,羽寰脸色稍霁,不满地道:“既然你没忘记兄弟情谊,为何不肯帮我?一径帮着外人?”
羽千夜不惧不让与他对望,斩钉截铁地道:“四哥要我办的事,我办不了,但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即便搭上这条命,也会帮四哥办的妥妥当当。”
“什么叫你办不到?”羽寰陡然起身,英俊的脸上布满了一层寒霜,语气冰冷如刀:“这件事以你的能力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探囊取物亦不过如此,你却找了无数由头来推脱,甚至于沉溺这些不成帐的玩意,想以此逃避。”
他大光其火,指头连连点着桌案上的石头,忽然伸出大掌,猛地一挥,只听噼哩啪啦一阵乱响,那些石头全被被他挥到地上。
羽千夜眼神都未变一下,只是挥挥手,将吓得花容失色的秦月影和柯画影谴了出去,又将冲进来一探究竟的风胤颢和陌缥郜赶了出去,然后才面无表情的望着兄长。
“咚!”地一声,羽寰大动肝火,重重踹了书案一脚,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立刻从桌面上滚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他犹不解气,恨恨地道:“我行至半道,以为你真的掉下悬崖,吓得魂飞魂散!恨不得把害你之人碎尸万段。后来,得知你平安被找到,我还万般庆幸,当你吉人自有天相,可我回头细细思量,才明白你是故意如此,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打乱我的计划吧?”
羽千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仅是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垂眸端详上面的纹路,模样安静而漂亮。
羽寰见他死活不言语,犹如火上烧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石头,随手一甩,大吼道:“你言语一声啊?哑巴了?”
羽千夜又拾起一块石头,抬头望着他,眸色波澜不惊,丹唇轻启,字字珠玉:“是,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故意这样做的。”
见兄长的星眸似燃起熊熊烈火,他依旧直言不讳:“刘贵妃小产,是你做的手脚,你还故意留下线索,就是想让父皇查到你头上。但我却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并非担心你不能应付,而是怕你会借这个机会大肆动作。”
羽寰闻言,突然冷静下来。实际上,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心思慎密,冷漠无情,唯独在弟弟面前,他就像桶炸药,想爆就爆。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声音寒彻人心,气势逼人:“皇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除了你当储君,其它的,我谁也不会相让!谁敢挡我试试,全部斩杀殆尽!哥哥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他冷冷地拂袖离去,步履如流星。
羽千夜黯然神伤地望着兄长英姿勃发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许久之后,他对一屋子的凌乱视若无睹,缓缓走到书案后落座,在暗处摸了几摸,摸出一块石头。望着上面胖胖的白鹅将军,他伸指戳了戳,低低地道:“玥玥,哥哥要报血海深仇,我该怎么办?……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不过你是个没心肝的,我早不做指望了,但……那个姓元的混蛋有没有缠着你……”
……
是夜,夜深人静。
“梆梆梆!……”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宣安候府里折腾了一天的众人都沉静在睡梦中。惟有巡逻的侍卫和护院在冷冷的寒风中巡视着。
遮暮居里冷冷清清,显得极为萧索。那些受伤的丫鬟仆妇们俱被移到别院,包括陶妈妈和夏语等人。沈氏忙乱中还未安排下人手,整个院子里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沈氏干脆让元朝暮搬到另一个院子暂住。她打的好算盘,横竖儿子是要成亲的,不如趁机把遮暮居修葺一新。
院子里树木随风摇晃,也没有掌灯,便显得影影幢幢。突然间,高高的大树上传来几道“吱吱吱”的叫声。
须臾之后,就有一条小小的黑影在院中慌乱地窜来窜去,不知在找寻什么。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