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用力挣扎不成,咬牙道:“你真以为我是毫无准备来赴这婚约?”
“我不管你有什么准备。”谢则容低道,“你想要太多东西,江山,安平,尹陵,或者还有我的死。而我余生所求不过一个和你一起的结局,不论生死。所求太多,注定是输家。”
“我死,西昭大军将会压境,你不会有机会赢。”
“可我不怕输。”
“你……”
谢则容在她耳畔低笑:“我大仇得报,虽死无悔。现如今,天上地下我只求一个楚碧城,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呢?我已经,没有什么输不起了啊,碧城。”
谢则容是一个疯子,彻头彻脑的疯子。碧城的手腕已经被他捏得发麻,阳光照射得侍卫们的刀剑发出刺眼的反光,空气中,司舞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明显,她的视野也跟着模糊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非常诡异,就好像……身体正在渐渐地衰竭。
衰竭?
碧城心中一凛,忽然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身影。那是沈御医。
不详的预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碧城终于坦诚开了口:“你在朝中扶持的势力已经因为你这几次三番的举止而分崩瓦解,如今我才是他们唯一能信赖的。你与朱墨勾结之事实,东齐使臣已经落到我手上,西昭如今尹陵为太子,他手握三军,随时能压境而入。谢则容,如果可以,本宫不愿意借助外国之力来逼迫我燕晗子民。在本宫眼里,你是我燕晗子民,如果你能伏法,本宫不想尹陵插手我燕晗国事,还有,你我之事。”
谢则容的手微颤了颤。
碧城垂眸低道:“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杀了我和在场朝臣,然后等西昭三军压境,燕晗覆亡,你会被碎尸万段;二,放开我,我留你全尸,以将军之礼为你落葬,燕晗百姓不会知道忠良如谢家出过一个谢则容,你谢家依旧会是我燕晗的忠良门第。”
“楚碧城,你才是真正心狠手辣。”
碧城的头越发晕得厉害,用力眨了眨眼睛,吃力笑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谢则容,你要的,我给不起,我要的你不肯给,我也是别无选择。”
久久的沉默。
祭塔之上,司舞们已经已经瑟瑟发抖成了一团,被吓懵了一直没说话的宸儿忽然哇的一声哭嚎出了声,踉踉跄跄朝尹陵跑去——
“宸儿,回来!”碧城慌乱起来,却为时已晚。
那粉色的小团子已经飞似的朝尹陵扑去,在经过侍卫的刀刃的时候也毫不躲闪。侍卫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把刀刃撤开半分……电石火光之间,一袭墨色飞身跨过重重包围,足下几点掠过好几重侍卫,抱着粉色团子稳稳落在了地上。
尹陵。
他这一出现,彻彻底底地表明了立场。西昭一国彻底成为楚氏燕晗盟友。
他静立在距离碧城十数步开外神色肃穆,忽然朝碧城行了个礼,袖口的银丝麒麟在阳光下泛起光华。
这是一个大国太子的表态,代表着西昭举国对燕晗的态度:楚氏燕晗,绝不更迭。
几国使臣原本冷眼旁观,此时此刻却不尽相互看了看,面带复杂神色。燕晗内乱,本来祸不会牵连到他国来使。他们也只是在观望,可是如今西昭已经站了队,恐怕这一场内乱终究要成为大乱了……
谢则容忽的低笑出声,笑声苦涩而又苍凉。
他道:“杀。”
碧城厉声喝止:“谢则容!你如果真诛杀朝臣,我绝不饶你!”
“挫骨扬灰,我也不悔。”谢则容低道,忽然拔高了声音,朝着侍卫扬声嘶吼,“给孤杀!纵然有强敌临门,抵达帝都尚且要三日行程!这王侯将相本就无种,燕晗江山,孤赐于能者居之!”
侍卫们的眼里散发出了奇异的光芒,那是j□j的,狰狞的,兴奋的光芒。权利是毒药,能让人疯狂。这世上所有的权利之中,没有那种权利能与至高无上的皇权相比拟。而现在,这样让人着迷的东西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一夕之间,血光弥漫。
哀嚎遍地。
刀光剑光血光交织成一片狼藉景象,竟比炼狱还要恐怖上数倍。
姜泱的身影站在高塔之上,雪白的衣袂像是与碧空之上的云彩粘连不清。他只是看着,并没有行动,仿佛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尹陵眼里的焦虑快要溢出来,他一手抱着宸儿一手夺了身旁一个侍卫的剑,穿梭过重重障碍终于接近了谢则容与碧城,却在他们面前险险停下:“小歆!”
“小歆?”谢则容一愣,忽的扬声大笑,“尹陵,不,商阙,你身为西昭太子,竟然也没有看透这个人吗?”
“放开她!”
谢则容的笑声越发猖狂:“你为她与孤数次作对,为他不惜堵上国运,为了他你不顾生死不计代价,可你居然叫她小歆?你当真觉得她是越歆?”
尹陵沉默。
谢则容冷笑:“你看错她了,她的眼里只有楚氏和天下,她对你不过是利用,你扪心自问,她可曾为你做过半步退让?是否从来是你追随她的脚步?甚至你怀中抱着的也是她的族人!”
尹陵目光复杂:“你想说什么?”
“谢则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