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的弟子每人精通一门仙术,用他的话来说,若是学精了,一技足可傍身。法术不在于学得多而在于精,把一种法术修炼到炉火纯青好过于蜻蜓点水地学几种,所以凡是新弟子刚入门,容淮便让他们每人挑一样学,学精透了再学其他的,按部就班地来。
宋励当时觉得好玩,就选了易容术,容淮的易容术是八荒里堪称一绝的,哪怕学到他的十分之一,也足够出去唬人了。而落瑶学的是隐匿术,她觉得即使法术再不济,关键时刻打不过总可以逃,在落云山的两万多年有一半时间是在钻研如何逃得快,逃得无声无息,只是从来没有用到过,后来二师兄嘲笑她学了个没什么用处的法术。
宋励把落瑶易容成一个男子,再换上男装,估计除了容淮本人,不会有人看出异样,两人急匆匆地往山下赶。
落瑶还没到山下,就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心里一紧越向里走,气味越是浓烈,正走着,宋励颤巍巍地抓着她的衣袖指着远处,说道:“师妹,那,那是不是师父。”
落瑶心尖一跳,顺着他的手看去,看到两个身影高高悬在半空面对而立,脚下的仙鬼打成一片,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对于他们来讲,时间似乎停止了,脚底下发生着什么,完全不关他们的事。
落瑶的师兄们正踩着鬼族的尸首奋力激战,洁白无瑕的衣服开满了殷虹的花,脸上满是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就像一个个站在烈焰地狱中的修罗。
落瑶的眼神一直在半空的那道紫色身影上,依旧那么出色,那么俊雅。耳边的厮杀声似乎越来越远,仿佛全天下就剩了这一抹紫色。
她痴痴地看着半空的容淮,回想起当初自己上山拜师时第一眼看到容淮的场景,也是这样如神邸般立在半空睥睨苍生,只是当时容淮手中执的是拂尘,而此时握的是上古神兵敛冰。
落瑶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容颜,丝毫没有平日里对她那般的温柔模样,浑身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凌厉气势,只是他的唇上似乎带着点嫣红,手上好像也滴着血,半边身子被血染红,仿佛落云山的晚霞,血顺着敛冰剑一点点滴下来,被风一吹,不知道滴到了哪里。
伦图的情况更不好,他的一只袖管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头发已经全部散乱,迎着风张狂地乱舞,却依旧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看这两人的情形,不难猜出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恶战,落瑶只觉得心里像被挖去了一块,顾不得答应了宋励的事情,施了个术飞了过去。
容淮刚好一瞥,眼风里瞥到易了容的落瑶,眉头轻轻一蹙,马上在周围布了个结界,急着飞来的落瑶一头撞在结界上,耳中传来师父的密音:“瑶瑶,听话,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落瑶狼狈地站起来,拼命拍打着结界,丝毫不顾过来拉她的宋励,哭喊着:“师父,你让我过去。”
宋励飞过来拉住她,在她耳边说道:“师妹,你若这样哭喊,师父怎能安心对战,他不让你过来,就是不想让你担心,也不让他有后顾之忧。”两滴硕大的眼泪从落瑶脸上滑落,落瑶停止了哭闹,只是用手捂着脸无声地落泪。
对面的伦图似乎没有认出落瑶,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漫不经心地看向容淮,薄唇微微抬起,说道:“容淮,你若仙逝,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落瑶。”其实伦图伤得很重,此刻,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终于触动了容淮最后的底线,容淮抬手一挥,紫霞剑倏地一声刺到伦图面前,在他额头前两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紫霞剑几百年来没有见过血,如今全身浸满了主人的鲜血,兴奋地“铮铮”嘶鸣不已,伦图脸色发白,不敢掉以轻心,拼命抵住紫霞剑的力道,但是容淮的内力实在太深厚,何况现在的容淮不知为何有点崩溃的迹象,眼眶通红,本来的十分法力如今更是多了两分,没人发现他眼底已经出现癫狂之色。
伦图眼睁睁看着剑离他越来越近,汗如雨下,眼看就要撑不住,他突然咬咬牙,嘴里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一枚印从怀中飞了出来,印上发出淡淡的绿光,由淡至深,忽然间,印长大至数百倍,飞向半空。
有人突然叫了起来,“乾坤印!”
这三个字一出,所有的仙鬼纷纷停了手,落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乾坤印,封印了师父的乾坤印,她早就从往生镜中看到过结局,也知道这是在她的梦里,她无法改变什么,可是即使是梦,她也舍不得容淮这样离去。
落瑶颤抖着手伸向容淮:“师父,跟我回去,不要管这些了,我们以后在一起,好不好?天塌下来又如何,没有道义又如何,你还有我啊。”
容淮微微偏过头看她,乾坤印的青色光芒和紫霞剑的紫光在他脸上明灭交错,忽青忽紫,他的眼神专注,一动不动盯着落瑶,似乎在极力思考她的话,额头上隐约出现一个印记,随着印记的越来越深,容淮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痛苦,眼神变得越发跋扈张狂。
他突然撇下伦图,一阵风一样移到落瑶面前,捏着她的下巴道:“十二,你愿意跟师父走吗?”
落瑶看到那印记越来越明显,那是堕仙的印记,师父竟为了她入魔了吗?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乾坤印作怪?伦图见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