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换任何一个人过来游说杨锐,杨锐都有做好正面刚回去的准备。
至不济,也可以开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模式。
然而,蔡教授的话,杨锐总不能连听都不听。
将跟着自己的曹宝明和王国华留下,由着两人在实验室里溜达,杨锐将蔡教授请进了办公室。
蔡教授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坐下来,首先提到了京西制药总厂,接着,就讲了京西制药总厂历年来对生物学实验方面的投入,紧接着,话锋一转,即道:“京西制药总厂要撑不下去了,他们以前是生产片剂和粉剂为主的,如今南方的厂子一家接一家的开,售价比他们的成本还要低,将他们以前的老客户都给抢了过去。秦翰池代理三木的药,是破釜沉舟最后一搏了。如果失败,京西制药总厂的几千号工人,还有给他们做供应商的原料厂,都要有麻烦了。”
“您认识秦翰池?”杨锐问。
“见过,但这一次是老章托人到了我这里的。”蔡教授接着解释道:“老章是gmp筹备委员会的,之前也是支持补选你的,另外,几位卫生部的老朋友,也都打了电话过来。”
杨锐之前跟着蔡教授跑项目和成果鉴定的时候,就见识过蔡教授的人脉广阔,但从另一边来说,广阔的人脉也就意味着要承担广阔的交友成本。
杨锐默默点头,继续听着。
蔡教授见状,道:“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好了,能转告的,我转告给他们,不能转告的,咱们一起商量。”
接着,蔡教授笑了一笑,道:“我虽然是来帮秦翰池说话的,但也可以帮你说话嘛。”
杨锐苦笑:“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是别有用心。”
“恩?”
“我是因为不信任律博定这个药,所以才要他们补充安全性测试的。”杨锐无奈的道:“律博定公开发表的研究报告很不充分,贸然在国内生产和推广,风险很大。”
“比中成药的风险还大?”
杨锐无言以对。在这方面讨论,他和蔡教授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思考片刻,杨锐道:“律博定的使用规模比中成药大,另外,律博定在设计中,是设计为长期服药的,因此,如果有安全性的问题,它的风险就会不断蓄积,我认为,再严谨一点,并不是什么错事。”
蔡教授定定的看了一会杨锐,突然道:“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什么?”杨锐傻眼。
“一往无前。”蔡教授给出自己的答案。
杨锐回想一下,自己在做钾离子通道的时候,的确是一往无前的。r做的比较简单,可后续的官司大几百万,他也是一点和解都不要,一往无前的拼了下来,而“一往无前”的潜台词,岂不就是巨大的风险。
杨锐颇为汗颜,如此想来,他确实有些“此一时彼一时”的问题。
“大家现在说起我来,名声是不是不太好听?”杨锐刷脸刷多了,也能猜到坊间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当“此一时彼一时”与权力挂钩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话的。
蔡教授颔首,道:“京西制药总厂的规模,在全国来说,也排在前面的。秦翰池做了近十年的厂长,不是个坏人。”
杨锐叹口气,道:“我也不想做坏人。”
“那就放京西制药总厂过关。”
“律博定有问题。”杨锐不再绕来绕去的说话了,直接了当的回答。
蔡教授则是自然而然的问出了杨锐不想进一步回答的问题:“什么问题?”
杨锐无法回答。
律博定作为一种抗心律药物,它的学术研究的基础,其实是很稳固的。将早搏确定为一种疾病,再将早搏与更严重的心脏疾病所关联,继而,确定抑制心脏早搏有益于降低心脏疾病的风险这整条学术链,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做出来。这是有成百上千名学者参与,用了十多年前的时间,建立起来的学术研究,律博定只是其中的明星产品而已。
抗心律药物甚至不止律博定一款药物,在80年代,大型药厂几乎都涉足其中。
而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在多款药物被研制的过程中,难道没有人质疑整条学术链吗?
当然有。
然而,学术讨论终究只是学术讨论,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抗心律理论并没有根本性的缺陷。
甚至于,就是杨锐,也无法断然的说,抗心律理论是错的。
抗心律理论也许并没有错,用最简单的思维想,心脏不早搏,总比心脏早搏好吧。毕竟,心脏早搏总归是不正常的生理现象,如果能毫无代价的治疗它或抑制它,似乎可能是一件好事。
于是,问题的关键又回到了律博定本身,或者此类药物本身的安全问题。
那么,如何证明律博定的安全呢?
杨锐是知道,律博定此类抗心律药物的问题,在于它们对电脉冲的影响。
但口说无凭啊,人家三木公司可是做了一个文件柜的文件,来证明自己在安全和疗效方面的测试。
对杨锐来说,最好的证明方式是临床试验,因为律博定的副作用隐蔽,显现需要较长的时间,因此,规模不大、时间不长的普通临床实验是不够的,需要找几百甚至上千名心律不齐的患者做双盲测试,一半人服用律博定,一半人用安慰剂,等于是一次大规模的临床一期。
就杨锐做去铁酮的经验,要得到比较明确的答案,大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