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着镜中脖子上的红印无声的叹息,尝试着发声则觉得喉头艰涩,而声音飘忽走偏。她正苦笑着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正巧有长老瞅着镜中自己脖子上的红印无声的叹息着,结伴而来,意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数百年的惨痛教训说服她莫要妄想与尊主结为连理。
若芸冷笑不止,清了清尚在疼痛的嗓子,开口便是扶苏开国之训。仁而治国、鉴而达观的晦涩词语被她尚柔和的嗓音断断续续念出,让前来的长老呆若木鸡。.
若芸念罢,又直指扶苏粉饰太平却半死不活。表面繁荣却有人蠢蠢欲动,民闲则有横欲,民苦则有祸端,国训念来容易而做起来难。长老们终日无所事事、针锋相对。却不多虑民生,妄图驱赶她而捍卫尊权,却不想有可能尊权不复。
她寥寥数语将连日来的所思所想道了个酣畅淋漓,末了便觉嗓子实在疼痛难耐,不得不学点百泽的无赖,将一切都尽推程清璿身上:尊主未语而长老先动,是何肺腑?若她有事,尊主亦会同死。如何收场?
来人面面相觑之后纷纷面如菜色,一声不吭的转身即走。毫无半点来时的胸有成竹、气势汹汹。
她本以为自己的反应会惹来更多的闲言,却意外的得了安宁,怀轩墨本欲郑重其事的下达尊主的命令,见院落纷争不再,干脆将封卷好的文书塞给了她,一并给她的还有当日她昏迷后还抓着不肯放的钗子。
她瞅着上头的字迹闷闷不乐,一笔一划简直牵动心神,蝴蝶钗就更让她寝食难安,春日困乏也模糊不了心中清晰异常的思念。
难得有人能让啰嗦的长老闭嘴,百泽得了空便来将她夸奖一番,顺道陪她对弈解闷,却不想被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丫头,你莫不是闷了那么久,忘记说话了?这城中你也去过不少时日了,都是比划着跟人交流的?”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动,夸张的描述她的安静。
“没有,不想说罢了。”若芸长叹一声,终于简短的回答,越看他身上的金光闪闪就越觉得晃眼。
“混熟也没什么不好,听说你最近食难咽、夜难眠,再这么下去我哪里去再陪个丫头给清璿?”百泽说着,颇为焦虑的瞅着她。
“他不见我。”若芸憋了半晌,却憋出句这样的话来。
“啧啧,好酸。”百泽听着她区区几字已是柔肠百转,不禁出声揶揄,“怀轩墨说不便探视自有他的道理,咱们闯了祸,总要安分点。”
“不说也罢。”若芸只感满腹委屈,低头默默的收了棋子,将竹篓搁到棋盘上,起身望着窗外的春光灿烂,一语不发。
百泽自感没趣,有些为难的绕到她身侧,小声道:“那这样吧,我告诉你在哪里,你别说是我说的哦?”
若芸顿时两眼放光,看百泽的眼神顷刻变得感恩戴德那般诚恳,百泽耳语一番便嘻嘻一笑、展扇开溜,当即提了裙摆朝他所说的地方奔跑而去。
原来竹林布局巧妙,沿着被杂草盖没的石子路走上十几步,便能看见通往另一处居所的小道,她难掩心中的雀跃由竹林钻出,触目之景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
此居所占地广阔却别具一格,门庭后院以参天大树为背景,隐于林却见之开阔,相较扶苏别处的建筑,此处则更为精巧,虽无张扬的飞檐,但一柱一墩都精雕细琢,流水叮咚、帐幔垂垂,到处是雅致之景。
但让若芸呆立不动的,却是那掩映成画、一片绚烂的白色花树,暖风轻拂惹得花雨纷纷,洁白剔透的花瓣飘雪不寒,一股沁人心脾的暗香缠绵而来。
她被此景所迷,叹为观止,缓缓挪动脚步,只听得室内叮铃,微风揉起垂纱,交谈的语声隐约可闻。
“哥哥,剩下的这些还真没辙了,这稀缺的药材再难寻获,轩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如你就忍忍?我看她也不见得接受不了。”银铃般的女声像是程清雯。
“天颐眼下无力再起战事,再过些时日罢。轩墨处理族务也不甚要紧。”程清璿轻缓的语调不急不慢的传来,让若芸脊背僵了僵,四肢百骸都被吸引过去般不由自主的走近。
“好好。那我去看清肃哥哥去,他昨日可扶着人走动了,很快就能见好啦。”程清雯拗不过他,干脆起身,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与若芸碰上。
若芸傻傻的站着,而程清雯则是“噗嗤”笑出声。扬了扬粉色的衣袖直指内庭,小跑着没入转角的小道。
若芸神色一凛,心房霎时间猛烈的敲击起来。忐忑不安的转过紫檀架,勉力辨认着帷幔后的憧憧人影,抬手悬于半空,眼眶已湿润多时。
“雯儿。怎的还不去?”他略感困惑的转过来。掀开垂纱看来。
四目相接,他呆坐于矮桌前的软垫,衣衫白而透亮,额上鬓边的几绺长发银白,映着由院落树间投来的日光银光闪耀,如沉静湖水般的双眸见了她便亮堂起来。
若芸死死的咬住唇,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下一瞬已不由自主的飞奔上前。举着双手抱上他的脖子,痛道:“对不起……”她心想着他方才甚至没听出脚步的不同。势必伤势未愈,越发哭的抽噎。
他愣了许久才抬手回抱她,十分心疼的拥着她消瘦的身躯,在她耳畔叹息着:“不会吓到你么?”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不都是我害的么?”她顺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