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三十五年农历十二月二十,黄道吉日,年关将近,日暮。

巍峨壮观的靖安侯府高高耸立在京城城郊的玉华山上,一座座龙楼凤阙,或红墙遮挡,或绿竹掩映,依山势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溪流纵横的峰峦间。方圆数十里松柏青郁,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层层大理石阶蜿蜒曲折直通云天,令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靖安侯祖先追随先帝立下不朽功业,成为一代开国名将,于乱军中曾救下过先帝性命,被封侯爵,世袭罔替,特赐封这么一块儿风水宝地给了靖安侯,成了靖安侯府的所在地。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后面西苑的羊肠小径显得很是安静,挂在月门边的羊角风灯,轻巧明亮,匆匆的步履声踏在了月门边的小径上打破了夜的宁静。

从染着初雪的花架下走出一个大约三十几岁身着华丽锦袍的女子。羊角灯的青芒照着她的脸若隐若现,一双丹凤眼微挑,岁月流逝了妩媚只剩下了凌厉,正是靖安侯府的安惠夫人。她沿着蜿蜒的曲廊,绕过月湖,穿过朱红边门,便到了最僻静的水绿轩。

从庭院中快步走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宫装妇人,眉眼低顺,却暗藏着果敢精练。

“夫人!”她施了一个万福。

“怎么回事?”

“也是个犟性子的,婆子们竟然按不下来……”张妈妈说话分外的小心谨慎,“喊得嗓子都裂了,疯癫了一般,这般闹下去还不知道该怎么……”

“二爷可知道了?”

“梅红已经派人去请二爷了,稍后就来……”

“这件事不准再有别人知晓,否则本夫人第一个要你的脑袋!”

“是,夫人放心!奴婢晓得轻重,夫人小心,路滑……”

后面的禅房,朱红窗棂上糊着厚密的棉纸,将里面的一切遮掩起来,只有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声是这层棉纸怎么也遮不住的。

安惠夫人停在二门边,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张妈妈将门推开,迎面却是一架乌木雕花刺绣屏风。透过屏风的纱面,依稀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匍匐在青石地面上。身体抖得很厉害,每动一下,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青石砖上趴着一个极年轻的女子,细细打量过去竟然长着一副绝色姿容。身姿纤弱,皮肤苍白却白至透明,此时裸在外面的臂膀点了斑斑血迹。家常的云髻上簪了几朵白玉珠花,凌乱半坠着几个翠水梅花钿儿,身上只穿了一件沾染着血污的鹅黄色撒花儿单薄衣衫,露出了带着乌青的赤裸脚踝。一双温柔似水的妙目如受了惊吓的小鹿惊慌失措的望向了高高矗立着的安惠夫人。

“沈氏你还不知错吗?”安惠夫人手指点向了抬头呆呆看着她的沈氏。

“夫人!妾身没有错……何来的认错啊!”沈氏匍匐着爬到安惠夫人身边两只手紧紧抓着安惠夫人的裙摆,连连磕头,“求求夫人明察秋毫,妾身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人,何来……何来……通奸之说啊!夫人!求求夫人放我出去!求求夫人让妾身再见世子爷一面……”

安惠夫人听到世子爷三个字,神情顿时一凛,如果之前看到沈氏是带着厌恶和不屑如今听到这几个字后竟然脸上带了些许冷意和其他不太分明的东西。

“大胆沈氏!各种罪证具已明了,却还在这里狡辩,来人!给她灌下去!”

一边端着药酒的张妈妈迅速走了过来,向粗使婆子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忙上前抓住了沈氏的胳膊。

“夫人!夫人!不要!妾身不想死……妾身是被冤枉的啊……”沈氏奋力挣扎起来,却被猛扇了几记耳光,她抬起头茫然的望着安惠夫人,突然呜咽的哭泣变成了凄苦的冷笑,“呵呵呵哈哈哈哈……”

“夫人!”沈氏的声音嘶哑,头发披散下来,“夫人!我知道……那日我都看见了的……”

“掌嘴!”

啪!!啪!!

“夫人……你好……狠的心……你和二爷要害死……害死世子爷……”

惶恐的神情在安惠夫人脸上一闪而过:“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动手?!!”

“打死这个贱婢!!”

“将她的嘴打烂!!”

啪!啪!!啪!!!

沈氏的脸已经鲜血淋漓,一双本来很漂亮的眼睛因为疼痛而渐渐呆滞起来,贝齿掉落在地上和着斑斑血迹。

门吱呀一声打开,满屋子的人仿佛受了惊吓般均是向后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公子缓缓踱了进来,穿了一件银灰色刺绣棉袍,袖口刺了两条银白色四合如意花纹。束发的铜扣上沾了一点夜落的霜花,莹莹发亮。疏朗的面庞中隐着孤寒锐气,和安惠夫人极相似的凤眸中精光内敛,黑不见底,正是靖安侯府的二少爷君骞,此时也不看满屋子的血腥一撩袍角冲安惠夫人微微施礼。

“母亲!”

“罢了!”安惠夫人冲儿子摆了摆手,不耐地看了一眼早已不能动弹的沈氏。

君骞明了微微笑道:“为了一个贱婢,何苦生这么大气?一切由儿子来分担好了,母亲移步外堂喝杯热茶消消气。”

安惠夫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君骞神情冷漠的看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道:“今日你们看到的,听到的,若是以后露出半点风声,可别怪二爷我没有好好提醒过你们。”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几个人早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侯府二爷别看生得俊逸潇洒私底下却是狠过蝎子尾巴的主儿,此时听他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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