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的账,其实早已经算好。
她只是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云臻。
当日苍耳山,他一句“做我的女人”,让她受了惊吓生了怒气;就算日前桑九娘砸店时,他出手相助,也没得到她的一个谢字。
这个男人,实在让她头痛,也实在让她搞不清楚,她对他的感觉,到底属于好感,还是恶感。
若说恶感,毕竟每次她遇到险难,救她的人都是他。
每个女子都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一个脚踏祥云身披金甲的盖世英雄,云臻数次救她于水火的行为,原本早该在她心目中塑造出英雄的形象。
但是,这个男人的一张嘴,实在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毒舌——这两个字突然间从她脑海中冒出来。
愣怔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来自于林鸢的记忆。
不过这两个字,形容云臻,实在是精辟极了。
“小姐?”
黄鹂的声音,让李安然回过了神。
“什么事?”
黄鹂微微笑道:“小姐,侯爷已经在外头等了半刻钟了。”
她提醒李安然,是不是也该可以了。
李安然想了想,道:“你去问问他,今日来做什么。”
黄鹂低头忍了忍嘴角的笑意,道:“小姐,恕奴婢多一句嘴。侯爷因何惹恼了小姐,奴婢一直不知道。但奴婢私心想着,就算侯爷再有错,都这么多天,小姐也该消气了。何况,桑九娘砸店那日,若非侯爷和孟护卫他们在,未必能够将桑九娘和那些打手们拿下,当日小姐却连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今日侯爷又亲自上门,不管是为着什么事情来。他是堂堂侯爷,换了别人家,他只消派个下人过来说一声就是,肯亲自过来,必然是看着小姐的面子。侯爷做到这个地步,总归也是向小姐服软的意思了,小姐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李安然撇着嘴:“他是堂堂侯爷,我不过是个商妇民女,哪里配让他服软。”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往正院走。
主仆两个出了西院。刚走到正厅外。便听到孟小童的声音。
“哈哈哈,原来我还想着,什么人能降住侯爷,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李姑娘。”
孟小童乐不可支。刘高和李虎刚低声告诉他云臻对李安然的心思。
云臻冷冷地撇他一眼:“你若觉着李姑娘厉害,本侯便将你送她作个看门儿的好了。”
孟小童才没当真,愈发笑得厉害了。
李安然便从门外走入,道:“那就要多谢侯爷了。”
孟小童的笑容顿时一下子僵硬在脸上,换成刘高和李虎偷笑起来。
云臻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这是本侯第一次等人等这么久。”
李安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那可真是民女的荣幸,能让侯爷等待。民女是否该给侯爷行大礼道谢呢?”
两人一见面,第一句对话,便开始有了一种山雨欲来的火药味。
黄鹂站在李安然身后。便冲孟小童猛打眼色。
孟小童点头,又抛了眼神给刘高和李虎。
四人便很有默契地,默默地退出了正厅,一直退到院子里。青桐正要过来添茶,也被黄鹂拉住。轻声说了句话,拦回去了。
屋子里面,面对空荡荡的正厅,李安然不由哭笑不得,心中却还有点恨恨的。她的丫头和云臻的侍卫都刻意地跑出去,只留他们两个人在屋里,这就说明,云臻跟她之间这种尴尬的关系,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她也不落座,就这么站在当地,咬牙切齿地看着云臻。
“你这眼神,是想吃了本侯么。”
李安然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侯爷是否应该解释一下。”她伸手指了指外面院子里假装正在闲逛却不停地往屋子里飞视线的四个人。
云臻站起来,稳稳地走到门口,然后将左边的门扇拉上,再将右边的门扇也拉上,两手一按,两扇门之间再无缝隙。
院中的四人面面相觑,傻眼了。
“侯爷今日来,所为何事?”
两人终于说起了正事。
云臻道:“桑九娘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你猜的不错,她身后的确有主使之人。“
李安然神情一正:“是谁?”
“你该想得到,这灵州城中,谁与你有仇。”
李安然垂下眼睑略一思索:“程家?姚舒蓉?”
云臻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程彦博。”
“程彦博?!”李安然顿时吃惊。
如果是姚舒蓉,她还不意外,从她离开程家开始,姚舒蓉便屡次刁难她、与她作对,但程彦博?她自问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当日他休掉她,她也干脆地走人,不曾要过他一分一毫。他有什么理由陷害她?
云臻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你自然没有什么对不起程彦博,但你莫忘了,姚舒蓉既然已经做了程彦博的妻子,她在你这里吃了亏,程彦博岂能不替她报复。更何况,当日刺史夫人替你恢复了清白女儿身份,程彦博却成了整个灵州城的笑话,他岂能不恨你。”
这些道理都很浅显,他一说,李安然便已经完全明白了。
说到底,现在程彦博跟姚舒蓉才是一家的。
“桑九娘已经招认,她是受了程彦博的指使,买了你店铺中的妆粉,然后掺入一品红汁粉,又故意弄花自己的脸,跑到你店里闹事,目的便是要搞臭一品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