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同蒹葭和双剑谈及她们去留的问题时,二人皆是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好似我说了什么奇闻异事一般。我失笑,坐于堂上,故意道:“若是你们不愿离去的话,我倒也不介意继续留着你们伺候。”
“鬼才不愿……”最先有所反应的是双剑,她恶狠狠地反驳,没有好气。而后是蒹葭,谓为感激地对我施礼,言:“多谢夫人成全。”礼毕,她轻扯了扯双剑的衣袖,轻声唤。待双剑闻声望向她的时候,她又使了使眼色,意为劝双剑对我致谢。
“多谢夫人。”双剑虽有些扭捏,但还是依了蒹葭,勉强对我施了一礼。
我笑着摆摆手,也不气恼双剑的举动,只觉得这女子还真是个性情中人,遂道:“不用同我虚礼,你们还是快些回去收拾收拾吧,若是够快,还能赶得上伺候你们姑娘用晚食。”
说罢,我就起身入了内室,再不管这二人。
内室中,不弃正平躺于床榻之上,小舌舔舐着自己柔软的小手,黑亮的瞳眸懵懂地环视着周身的一切,好不可爱。
把她抱到怀中,我满心温软地亲了亲她的粉颊,笑言:“不弃,只有看到你的时候,娘亲才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心思单纯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有了不弃,我再未觉得如今的生活有多无趣,反而日日沉溺其中,不愿脱身。每日只要可以看到不弃纯真无邪的模样,看到她依赖着我生存,我就会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地更加喜爱她几分。
我会给她唱歌,唱古今童谣,唱刘毓教我的《隰桑》;我会教她唤“爹爹”、“娘亲”,尽管我知晓才一个多月大的她根本没有学习语言的能力;我还会将自己的种种心事说给她听,虽然她听不懂也回应不了我。总之,我极是喜欢这种单方面的交流方式,它会让我觉得这个世上还有无忧的一隅,可以任我随性而为。
自然,我做此些的时候,孔明皆不在屋中。
与此同时,外面的局势更加严峻起来。前不久,刘备置于前方的探子来报,言曹操大军已至宛城,而刘荆州对于此事并未作出任何防范。如此军报自然引得刘备疑惑,众人皆知,刘表虽不是会主动出击之人,但他也决然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没有理由眼见曹操大军逼至自己门前还不做出任何防备。
于是,刘备派人前往荆州探听消息。随即,荆州刘琮闻风而动,立遣宋忠前来禀明一切,宋忠言八月中旬荆州牧刘表病逝,其子刘琮继位。至于曹操大军至宛城一事,不是刘琮不想有所防备,而是九月初曹操先锋军先后在舞阴、博望等地大败荆州军,其前军更是进至新野,已是抵挡不住。对此,刘琮审时度势,依帐下谋士之言递交了降书于曹操。
听完如此一切,刘备当即怒斥刘琮,“竖子。”随后,将宋忠驱走,转而着手南逃之事。
不久,刘琮投降曹操的消息不胫而走,荆州陷入混乱之中,民心动荡,盗匪四起。宛城民众在这般情势之下,纷纷围到了县府门前,求刘备携他们一同南去。刘备起先自是不肯,规劝那些民众言南走之事奔波劳累,绝非常人可以忍受,万一遇上曹军,百姓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还会轻易丧命,委实不是安身之法。
百姓一听此言,不仅没有退步,还大赞刘备仁义,扬言即便是死也要追随刘豫州。一时间,民心大振,更加汲汲于拥堵在县府门首处,大有刘备不愿携他们南走他们便不离去的决心。迫于形势所逼,民心所向,最终,刘备应允下来。
而孔明等谋臣文士初听闻此事便就结群前往议事堂劝诫刘备,例举携带民众南走的种种弊端,可是,刘备执著,且又无法抚慰民心,只能驳了一众臣子的意愿。
不过,刘备这一反驳,倒也没有惹得众人不快,反而更加树立了他的仁义形象,让府内府外皆赞其乃是仁主。
因是名声大涨,孔明也就没有再规劝刘备,只是急忙重新预计南走的折损数量。重新预计的结果显示,此番南走,必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场恶战。
由此,县府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在这片恐慌之下,战争、杀戮的气息像是蔓延开来的毒气,渐渐地向每个人逼近着,煎熬着每个人的内心。
其中,我算不上镇定。因为,我从来不曾忘记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可刘备却是对我这么个不算镇定的人委以大任。
去见刘备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地审视了一番所谓的议事堂,看着檐牙高啄的屋顶、空荡宽阔的屋室、墙画伏虎的堂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之感。我想,若是可以立于其中同无数文臣武将畅谈天下大事应当是极为佳好的感觉吧。
似乎真的有好久,我都未曾体味过那种感觉了。
“诸葛夫人。”亲和地对我施礼,刘备始终都是那么一副谦和的模样,与他仁义的形象倒是相得益彰。
我微笑,不过度也不缺少,敛着裙裾盈盈回礼,“拜见豫州。”
“转眼,备与诸葛夫人相识也算是有六年了吧。”笑笑受礼,刘备转而和我套起近乎来,“备还记得初见诸葛夫人时,诸葛夫人正身处于危难之中。”
闻言,默了片刻,我才应声,“是。”其实,我和刘备说着是相识六年,但,事实上也不过陌路人罢了。如今,他既突然同我这陌路人套起近乎来,且还提及当年他救我的事情,势必不仅是为了怀念过往那么简单,只怕是以上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