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段路程,差不多走到了林子头,筱雪终于消停,脸颊因太过兴奋而红彤彤的,胸口也因换气不过来此起彼伏。
“见离,谢谢你,我第一次跟一个人聊了那么久,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觉得好像早就和你认识了一样。”筱雪停下步伐,回过头,眨着眼,“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筱雪吐吐舌头,语气真挚。
“啊?”对于筱雪的这种请求,席见离觉得更真实的目的,应该是一个天鹅旁边,一定要配合一只丑小鸭,才能更好凸显自己的美丽。好吧,她承认自己狭隘了,因此她脸上并无波澜。
筱雪噗嗤一笑跑开了,在几米外原地转了个圈后,最后停在那,与席见离对视着。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呵呵……”阳光下,筱雪的笑零零碎碎,披上了一层神秘地光彩,与之前那纯真甜美的笑隐隐不同。
那句话持续回荡在林子中,朦胧中,筱雪又悠悠荡荡迈着小碎步,踩着地上斑驳的光影,带着银铃脆耳的笑声,消失在她视野中。林子尽头,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夏日的早晨拉长了尾巴,只有早起的蝉跟得上夏天的步伐,扯着嗓子,开始练习聒噪单一的音律。
她们还会再见面的?这是筱雪的另一个直觉么。
她想:今天莫非是掉馅饼,美男美女通吃?
林子深处,仿佛有双灰暗的眼,还在窥视。
与筱雪分离后,席见离便去了招聘漫画编辑的那家小公司,对面那个油头大耳的男人拿着她的简历,摸着下巴打量了好久,又抬头看了端端正正,坐在招待椅上的席见离,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简历。
“不行,你这连大学文凭都没,也就是自学到现在。”又瞥向简历旁边放着的画,“你的画工底子是不错,可是我们招的是高材生,不过……”
男人顿了顿,淫笑着看着席见离。
她瞥了一眼那只一坨肥肉的脑袋,好比猪八戒看着高老庄家里的女儿。
看见那富得流油的肥肉,她只想说,“大哥,有了你,地沟油从此再没有市场了,你那油物美价廉。”
其实她很敏感,也很幽默,也很柔弱,只是看遇见什么事。
默叹了口气,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桌上自己的简历和画,站起身便推开椅子离开,不顾后面热切的视线跨出了大门。
天空,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夏天的暴雨就像女生来大姨妈的高潮期,哗的一下就倾泻而下,完全不考虑垫在下面的她们感受。
原谅她用这么恶心的比喻来形容每一位被雨淋过的少男少女们,因为此刻她的心情很糟糕,真的极度糟糕!人说祸不单行,她求职失败,连回去都要淋着雨。
她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将东西捧在胸前,步履匆匆离开屋顶的庇护。
离所住的房子有点远,尽管她已经用最大速度前行,还是避免不了雨势的增长。从细如米线的雨丝,发展到了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鞋子上,衣服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顺着坡度的趋势凝聚滑落。
匆匆而行的路人,举着雨伞,雨水就顺着伞叶,滑到她的肩上,但是没人注意得到,他们无意识的恶意。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脸颊,脖子上,拧作一团。
有点湿冷,她不禁缩紧了身子,脚步却开始缓慢下来,驻足眺望远处那一栋在湿气中隐隐作现的医院大楼。
还要走到了这个伤心之地,这不是存心找茬是什么!
往事如破空的利箭铺天盖地卷来,本以为干涸的内心依旧血如泉涌。那一天,同样下着大雨,母亲背着高烧不退的她下了车,单手撑起伞奔跑在雨中。
不久,感觉到起伏的颠簸停了下来,脸滴上了什么凉凉的东西,在她脸上滑开。她艰难地睁开眼,雨滴打在眼睛,哦,原来是下雨了,而母亲的伞落到了水面上。
母亲的唇很苍白,微微颤抖。顺着母亲的视线,她看到了几米外,正紧紧搂作一块的一对情侣,从她和母亲几米开外谈笑而过。
母亲打了三次电话,焦急地说,梦美已经高烧了,家里现在没钱送去看。她的父亲平静地回答,正在工作。抽不开身的父亲,原来,他的忙碌不过是与别的女人约会。停留在原地大约五分钟,直到全身都湿透了,冷到骨子里,冷到心坎上,母亲才捡起地上的伞,虚弱地走向了医院。
在签名的表上,迟疑片刻,填上席见离三个字。昏迷中,她似乎听见母亲搂着她呜咽,泣不成声,“席梦美,以后你就叫席见离。”
其实,那时候,她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忧伤的事。她只知道母亲却因此,终日郁郁寡欢,现在,她站在行人来来往往的雨中,似乎能感受得到来自当年的内心的绝望。而这绝望来得有点晚,母亲已经去世了三年,自己才能体会到那一层痛彻心扉。
那些年,母亲一个人,又是怎么带着她熬过来的。悲伤的记忆关上,她的头和左眼,开始犯痛,身子因衣裳湿了而瑟瑟发抖。
三年了,母亲去世三年了。她孤苦伶仃地飘泊在外已经三年了,都已经开始淡薄了温暖的意识,说不心慌不过是自欺欺人。
大雨重重包围的人群中,其他人成为了黑白背景,只有一个人,白衣长发,撑着把旧伞,出现在雨中,有朦胧水气缭绕,身形模糊。他每走一步,溅起地上的水珠,晶莹闪耀,照映出他撑伞的影子。
走到席见离两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