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照耀下的庞培拉依旧如烈阳时那般喧闹,来自北境的铁匠们被士兵聚拢在内城城区里,日夜不停的打造兵器盔甲。成堆闪亮钢币被强壮学徒抬起来倒入巨大坩埚中,等待着它们融化。一群士兵轮换着拉动风箱,让上好木炭在小型熔炉中猛烈燃烧,散发出炙热光芒的同时让周围空气里的水汽被驱逐。
精钢铸造而成的钱币在吞吐赤焰中缓慢融化,最终如加入热水的干泥块一样软下来变成了橙红色的粘稠液体。靠近熔炉的学徒们忍受着撩人炙烤,但却也只能象处在冬季那样穿着厚厚的衣服。当铁水已经如沸水般翻涌冒泡时,一打学徒立即喊着号子将其倾翻。
美丽而致命的黏稠液体从坩埚边缘特意留着的口子里流出来,晃动着滴落在土模的凹痕里。巨大冲力让铁水沿着剑型凹痕流淌,最终在到达终点时倒涌着把凸起痕迹抹平。这些毛胚需要在冷却成型后被铁匠敲击锻打,直到最后变成锋利的杀人武器。
在铁匠的工作场所附近有一座破旧建筑。巨石块垒成的高耸墙壁上落着厚厚尘泥,甚至还生长出了几株在雨季里腐烂发褐的枯死干草。建筑被墙壁围死,只有扇总是关闭着的包铁皮大门能沟通内外。瑞加和卡罗尔现在就被关押在建筑里,从只剩下两根锈蚀木棍的小窗户里看着从银月上射下来的、笼罩大地的朦胧光线。两个倒霉蛋前一晚时被术士的侍从抓进来,拴上镣铐后丢到这间窄小黑屋子里。
那些忠诚于子爵的士兵和奎德人对此并不乐意,但争吵推搡却引来更多的术士和士兵,甚至几位正在接受大公召见的军官也不得不提前离开。在几位神秘术士的威胁下,蛮族最后让猎人被绑起来丢在马背上。马汀爵士对与龙屹努斯大公的交谈被打断很不满,不过他还是尽职安抚了这群暴躁武士。
“他不会被绞死或者烙上奴隶的印记。”爵士坐在因为暴躁气息而不安挪动着的战马背上,叫喊着平息了蛮族的怒火。
庞培拉治安官当然不会杀掉这两个上好炮灰。大公让术士在城市中巡逻只是为维持治安。从各地涌来的贵族、民兵与从前线退下来的残兵们已经把这座城市搞成一团糟,抢劫 、斗殴令只有一群民兵下属的官员们几乎想要辞职。
因为私自搏斗而被抓进这所监狱里的两个混球很不幸成为了被摆在舞台上的优伶,于是正在气头上治安官命令将他们关押在最上方的那个漏雨小房间里。如果现在不是雨季。那么奎德人和骑士还能吹拂着夜间的温暖微风。如果没有战争,那么他们也不用忍受着从不远处传来的响亮敲打。阴冷雨水和吵闹噪音很快就使倒霉蛋失去了耐心。于是带着镣铐的蛮族与骑士开始晃动、敲打铁门,直至忍受不了的看守将他们换到最下层。
混球们并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但那个制服他们的术士就站在守卫旁边。卡罗尔子爵还在走出牢门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似乎害怕再被缩小术变成一个侏儒。瑞加倒是挺直身体面无惧色的走了出来,不过没有离开红袍术士的眼睛却使他把脑袋摆在门沿前,发生亲吻后撞出了一个红鼓的疙瘩。奎德人的确暴躁易怒、喜欢挑战,但那都是针对自认为有办法打败的敌人。对于这些摆摆手指或者动动嘴唇就能制服对手的施法者。蛮族依然保持着类似对待狂暴冰原的尊重。
奎德人和骑士最后被推搡入一间石头砌成的房子里,虽然这儿依旧潮湿冰冷,甚至还有股阴嗖嗖的感觉。浓重水汽让石墙与地面上挂着几层鱼鳞般的水滴,连床铺都湿的能拧出带着霉味的清水。两个混球因为没看到术士跟过来而发出喋喋不休的嘟囔。但只能听懂龙屹努斯语的守卫自动将蛮族忽视了。他按照卡罗尔子爵的叮嘱在最后离开时留下了手中火把,为这间黑房子增添一丝逐渐熄灭的黯淡火光。
和城市同样未眠的还有一群老贵族,龙屹努斯大公将几个最信任的大臣叫到府邸里,但他们讨论一夜也没找出完美解决士兵、战争和粮食问题的方法。这个承载着术士荣光的国家需要战争来赶走入侵者,但战争需要数目足够并且得到了一定训练的士兵。现在聚集在庞培拉的士兵已经超过两万人。但他们都没有带来食物。
龙屹努斯为发动战争而将大批物资运往南境前线,但现在那些盔甲武器和粮食都已经在雨季偷袭中成了敌人的战利品。龙屹努斯领的确是一片肥沃土地,但农夫们只会在雨季后播种,并且与凛冬来临前收割粮食。
“我们只有发动战争了,大公阁下。”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康格里夫伯爵说出这句话。龙屹努斯大公终于把摆在手边的粗长权杖握紧。“那就给予哈里森人战争!让那青铜与钢铁打造的白杨木徽王冠戴到我头上。”
“我们的确要狠狠踢那个牲口国王的屁股,但在北境的大批粮食还没运到前,我们无法养活这群士兵超过三天。”等所有大臣都认可了这条提议后 ,同样属于龙屹努斯家族、身体中也流淌着巨龙血脉的卡龙屹努斯侯爵缓缓开口道。“没有粮食,士兵就会主动抛弃我们。”
“坐落于城中心的龙神祭堂里倒是储藏着一部分上个冬天前收割新麦。”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贵族发出建议,但大公却亲自否决了。“大祭司拒绝把它们取出来。握着黄金权杖的祭司们说食物属于白金龙神的子民,而不是为了战争使信徒们受饿。”
“我想应该能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