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怔了怔,有些迟疑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终究是亲戚家的喜事,祖母与我已经送过礼、贺过喜了。”论理,以聂家的家世,就算聂珩中了两案案首,也未必能入长房的眼,二伯母怎的忽然问起这件事来?更何况,聂珩当日是来过顾庄的,那天正好是紫樱出嫁,花轿从宣和堂出去,整个六房都热闹得紧,二伯母怎会不曾听说?拖到现在才问,总让人有些疑惑。
段氏笑眯眯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是你亲娘舅家,你亲表哥高中了,只是送一份贺礼,道一句恭喜,不是太简单了么?哪里能显出你们两家的亲近来?”说罢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疏忽了,那些天忙着你三姑姑省亲的事,便是听人说起,也没顾得上去贺你表哥。以顾聂两家的情份,着实是太怠慢了。正好,我如今总算能空出手来了,补送一份贺礼,想来还不算太失礼。只是不知道你表哥的年岁、喜好?”
文怡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几分:“表哥虚长我五岁,明年及冠。至于喜好……他倒是个好诗文的,又爱棋道,于家计营生上也有些见地……”她笑了笑,“其实大表哥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只是从前身体不好,许多事都做不来,如今身体好了,偏又要顾着读书科举,因此并没什么闲功夫去摆弄那些东西。二伯母不必费心了,我先前已经送了大礼过去,大表哥还要为今年的秋闱用功呢,他是不会在意这些俗礼的。”
可惜段氏很在意:“这怎么行呢?毕竟是礼数……照你这么说,你这位表哥倒是个才华横溢又爱好风雅的人,听人说还是位俊秀公子?那倒真真难得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已经婚配了?”
文怡微微低了头,斯斯文文地端坐着,脸上带了几分羞涩。答道:“大表哥已经定亲了,是舅母的内姪女儿,姓秦,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家学渊源,贤良淑德。又与大表哥青梅竹马,才貌也很相配。春天时我去舅舅家。听说两家正商议婚期呢。我连贺礼都备好了。”
段氏怔了怔,勉强笑道:“原来已经定下了?别人跟我说起你表哥时,还道他尚未婚配,也没定亲,说是平阳城里有闺女的人家都在打听他的事呢!没想到……”
文怡不好意思地掩口笑道:“定是早就定了的,只是大表哥还要考功名,舅舅舅母怕他分心,因此没有大肆宣扬罢了。平阳城里的人家怕是要失望了,不瞒二伯母说。大表哥进府城赶考,同行的就是他丈人呢,外甥作婿,又事关功名前程,秦家老爷怕是看得极紧。”
段氏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但她终究是心有城府的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言笑晏晏地道:“如此倒又添了一件大喜事了!等婚期定了,你好歹要告诉二伯母一声,我好备下大礼相贺。”
文怡垂首为礼,一脸柔顺的模样:“侄女儿替舅舅、舅母与大表哥先谢过二伯母了。说不得届时还要请您去喝杯水酒。”
段氏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这时。玉蛾从外头进来,向段氏耳语几句,段氏脸色一沉,便转头对文怡道:“你略坐一坐,我想先回去,明日再来的话,段氏却笑着按住她:“就一会儿,二伯母很快就会回来的。”竟是不容她反对,径自带着玉蛾出去了。
文怡有些郁闷,但段氏都发了话,她又不好自己走掉,只好继续呆坐着,猜想是不是可柔又做了什么事,才会让段氏急急离开。站在她身后的冬葵脸色有些古怪,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小姐,二太太是不是……打算将段小姐许配给表少爷?”文怡瞥了她一眼,冬葵立刻闭了嘴,低下头不说话。
屋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门外本是由玉蜓带着几个二等丫头守着,但因为段氏离开时带上了她们,因此外头无人,一片静悄悄的。文怡有些不自在地直了直腰板,眼睛忍不住往窗外瞧,心里猜度着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忽然,门帘一掀,可柔走了进来,身上仍旧穿着那套粉红衣裙,脸上却是一片苍白。
文怡有些意外,不过知道段氏离开不是因为可柔犯了事,也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问:“段妹妹来了?”
可柔却眼直直地走过来,愣愣地道:“听说你有个表哥?丫头们都说……姑姑要把我嫁给他,可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文怡吃了一惊,忙给冬葵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出了门守着。文怡站起身,见可柔脸色发青,身上还在微微发抖,有些不忍,忙将她拉到椅边坐下,柔声道:“你别听人胡说,没有的事。”
可柔惨笑道:“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姑姑嫌我丢了她的脸,恨不得立时把我嫁出去呢!她自打听说你表哥得了案首,就一直在盘算这件事,不过是因柳家人还在,才暂且搁下罢了……”她收了笑,直直地望向文怡:“我告诉你,我早已拿定了主意,绝不会更改!”
文怡见她说话行事与前世的印象大为不同,心下正疑惑,闻言顿了顿,忍不住问她:“你……真的就看上那个人了?你难道不知以他的家世,是不会轻易迎娶寻常人家女儿的么?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
可柔冷笑:“那又如何?!”文怡一怔,旋即又见她红了眼圈,珠泪点点往下滴:“我也是大家之女……家里在康城也是有头有脸的……我祖父还曾经是康王府的座上客呢!论容貌、论性情,我哪里比那些官宦千金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