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行跟着丫环来到门外,见廊下的一堆丫环齐齐转过头来看自己,便立时摆出一副钝钝的模样,傻笑了一下,然后将视线停在其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丫头脸上。那丫头脸一红,恼了,冷哼一声,便抬起下巴扭身就走。剩下的丫头有偷笑的,又撇嘴的,也有面露鄙夷的。柳东行察觉到有人在轻扯自己的袖子,也没空继续装模作样了,转身就跟着那丫头往另一边游廊的方向走,直到出了前院,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方才停了下来。
柳东行低声问:“冰蓝,你到底有什么急事?等回头再说不行么?”
冰蓝闻言不得不稍稍收敛了脸上的兴奋之色,左右瞧瞧,方才红着脸给柳东行赔罪:“奴婢太过高兴了,因此一时心急……”接着又飞快地将好消息告诉他:“方才春香姐姐来告诉我,说是那件事……成了!夫人心里已经许了,不过还未发话罢了!”
柳东行怔了怔,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狂喜,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想了想,皱眉道:“春香刚才告诉你的?可有人看见你们说话?你立时就叫了我出来,也太大意了!万一叫人看见起了疑心,不但事情有了变数,还会连累春香!”
冰蓝吃了一惊,心下想想,便慌了:“那怎么办?!奴婢忘了……太高兴,就没留神……”越想越怕,眼圈立刻便红了。
柳东行心中叹了口气。他并不觉得意外,若真是机灵又聪慧的丫头,也不会被派到自己身边,还好这冰蓝是个老实的,只是有些迷糊,却不至于坏事,便安抚道:“先别慌!如今补救还来得及,你们是亲表姐妹。你又是夫人安排到我身边的,夫人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怀疑你们的,若她真的问起,你就说……”想了想,“这里是夫人的娘家。屋里的都是夫人的侄儿侄女们,侍候的丫头都是顾老太太跟前得用的。你怕我表现得不够得体,会失礼于人,倒丢了夫人的脸面,所以特地提醒一声。若夫人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你就把我盯着漂亮丫头看的事告诉她!”
“咦?!”冰蓝吃了一惊,想起方才的事,“少爷您……是故意的么?”
柳东行笑了笑,没肯定,也没否定。其实他方才只是碰巧了。想要装出庸俗又不堪大用的假象来,倒没料到正好能派上用场。他正了正神色:“你说春香告诉你,夫人已经应了,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冰蓝倒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将春香与她的对话都重复了一遍。柳东行皱着眉听了,犹有些不足。却也知道不能心急,只好吩咐她:“等得了空儿,你遇见春香时,避开众人把事情详细再问一遍,回来说与我知道。”
冰蓝连连点头,又眨着双眼满目希翼地问:“少爷,若您娶了称心如意的少奶奶。是不是就能分家出去了?”
柳东行怔了怔,微笑道:“不管能不能分家出去,我答应你们家的事,是绝不会忘记的。”顿了顿,“来这里之前,我在夫人面前提过,在外头认得一位好朋友,家里是做生意的。他家里出了本钱,让他在外头自己学着开店,我便入了一股。这是我头一项产业,又不懂经营,所以向夫人讨一房家人过去照管。当时春香就说动夫人派了你哥哥嫂子,眼下只怕已经动身离开恒安了。等他们到了归海城,捎信回来说那不过是桩小生意,没什么油水,夫人就不会再放在心上。过得一年半载,你哥哥以接老人出府荣养为由,求了夫人放你爷爷出府,我再寻个理由将你哥哥嫂子正式讨过来,连去官府办手续都用不着。”
冰蓝一阵激动,只是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么?就这么简单?”又有些害怕,“我哥哥嫂子先前并没当过差,一直是在府外住着,如今得了差事,万一上了奴婢名册……”
柳东行笑笑:“夫人日理万机,怎会想起这样的小事?况且府里的人,不在册上的人多了去了,你父母就不在上头!我在管事那里已经打点好了,你哥哥嫂子的名字在一年内都不会上册,等到年下盘点时,他们早已记在我名下了。你父母都没了,如今只有你爷爷和你在府里当差。等你哥哥嫂子在归海城安顿下来,再接了你爷爷过去,又脱了籍,谁还知道你侄儿是什么出身?!只要我不发话,他要读书科举,都没问题!”他心中倒有几分庆幸,婶娘为了避税,只将家中有执役的男女仆妇登记入册,其余人等一律隐匿起来,虽说这是时下世家大族常用的手段,倒是无意中帮了他的大忙!
冰蓝兴奋得脸都红了,柳东行连连提醒,她才强自按捺下来,真心实意地道:“好少爷,我小侄儿生来就聪明,外头人都说,若不是出身不好,将来举人老爷都做得!只要他能有出息,我愿意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柳东行微笑道:“我用不着你做牛做马,只盼着你们家能好好替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又小声提醒,“没旁人在还罢了,当了人的面,可别把这‘你’呀‘我’呀的话带出来,得罪了上头,我可救你不得。”
冰蓝连连点头,眼珠子往周围转了一圈,便颠颠地跑了。柳东行不由得一笑,忽而看见有人走近,忙摆出一脸不满、不服气的表情,转身往后院走。
文怡在原座上等了半晌,也不见柳东行回来,脑中总是回想起方才那个脸生的丫头揪住柳东行袖子的情形,心下闷闷的,却又不可抑制地想知道他们到底出去做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