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的礼部侍郎,一口一个“西楚”。
徐凤年啧啧道:“看来苏侍郎官职不算太高,但却是这栋大屋子里头最聪明的人啊。只当个侍郎实在太可惜了,如果本王是离阳皇帝,怎么都该让苏大人当个执掌朝廷文脉的礼部尚书。”
满头汗水的苏阳能够做到侍郎,毕竟不是真的蠢到无药可救,岂会听不出年轻藩王话语中的调侃,悻悻然道:“王爷过奖,过奖了。”
徐凤年撇开拇指,那截出鞘凉刀迅速归鞘。
苏阳顿时窃喜。
徐凤年转头凝视着姜泥,柔声打趣道:“昨天没有非要你立即离开京城,是怕你一时想不开,脑袋瓜子拧不过来,今天不一样了,如果还没想明白,那就只好把你打晕然后扛走。”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徐凤年没有转头,伸手随意指了指那些文武官员,“有唐师顾鞅赵云颢这些人,说明你这趟西楚之行,并没有白来。但是同样还有苏阳李长吉程文羽这些人,说明你没有留在西楚等死的意义。你就是个笨丫头,别当了几天女皇帝就真把自己当皇帝,大楚臣民在当今西楚,就像我昨日跟你所说,他们不是没有选择,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必死之人,现在他们的处境,是愿死者可死,愿活者能活。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跟我走?”
她下意识就要转身,遇到事情,反正先躲起来再说!
结果被他伸出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气笑道:“还躲?!”
徐凤年凝视着她,突然放低声音悄悄道:“这次真不是吓唬你,如果再不走,我会有麻烦,而且不小。”
她脸色剧变,说了句等我一下,然后她就跑向大殿侧门,不过她突然转头,对他灿烂一笑。
两个小酒窝。
几乎同时,徐凤年双袖一挥,大殿上所有官员只觉得大风扑面,纷纷后退以袖遮面。
所以他们也就无法目睹那幅倾国倾城的动人风景了。
徐凤年对那个双手提着龙袍跑路的背影说道:“如果只是过河卒的话,拿不拿都无所谓,我随手就能带走。”
她头也不转,干脆利落地撂下两个字,“铜钱!”
徐凤年哭笑不得,提醒道:“我去在皇城门口等你。除了铜钱,别忘了顺便把大凉龙雀驭回,说不定用得着。”
说完这句话后,徐凤年一步掠出大殿,直接在皇城门外停下身形。
司礼监掌印太监愣了一下,匆忙跟上,试图追上皇帝陛下的脚步。
如果接下来运气不好的话,如果真要有一场生死相向,那么他就会在她赶到自己身边之前,跟那个对手分出生死。
其凶险程度,也许不亚于当初他面对人猫韩生宣。
御道之上的拦阻之人,正是昨夜城头还算相谈甚欢的澹台平静。
在洪洗象和谢观应相继放弃或者失去资格后,无形中她就成了一个当今最有资格替天行道的人间人物。
昨夜这位人间硕果仅存的练气士宗师,她云淡风轻说出口的所谓“宵夜”,正是西楚的气运!
原本西楚京城仅剩的气数,依旧可以将一位跻身陆地神仙境界的武道大宗师“拒之门外”,但其实也只能阻挡一人而已。
徐凤年之所以能够从京城南门一路杀入皇宫,作为西楚气数之主的皇帝姜泥,她的存在至关重要,准确说来正是姜泥本心的犹豫不决,造就了徐凤年的“闲庭信步”,可要说换成是对西楚对姜姒心怀敌意之人,哪怕是拓拔菩萨或是邓太阿,那么他们进入皇城不难,像徐凤年那样杀死两名守城人也能办到,但是再去对上姜泥的满湖十万剑,多半就是姜泥胜算更大了。这种妙不可言的天时之利,不入天象便不知其玄。
徐凤年原本觉得自己的运气再差,也不至于让澹台平静现在就跟自己撕破脸皮。
但是。
徐凤年抬头看了眼天上,又看了眼远处的人间。
眼神恍惚。
刹那间天地倒转。
不是谪仙人,而是真正的无数天上人在人世间。
徐凤年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一步跨出,便是阴阳之隔,天地之别。徐凤年的身影如同走入一道水帘,凭空消失不见。
而那座太极殿之上,气氛凝重。
等到那个年轻藩王离开,满朝文武一时间都有些懵,先是得到皇帝陛下授意的掌印太监,让人小心翼翼将孙希济的遗体小心搬出去,到头来竟然只有平章政事唐师默然跟随,如同为人抬棺一般。其余大臣都留在大殿没有挪步,李长吉和程文羽不约而同低声骂了声北凉蛮子,不知不觉成为目光焦点的礼部侍郎苏阳倒是泰然处之,哪怕将军赵云颢怒声斥责他全无楚臣风骨,苏阳只是冷笑不止,中书省和门下省都已经群龙无首,执掌六部的曹长卿更是不知所踪,这使得吏部尚书顾鞅一跃成为大殿上分量最重的官员,顾鞅看着一派乱糟糟的场景,虽然自己心如乱麻,这位大楚天官仍是沉声道:“今日之事,还请各位退朝之后闭紧嘴巴,决不可说起陛下离京一事,记住,陛下依旧身处西垒壁前线战场,陛下是在为我大楚御驾亲征,若是万一有人管不住嘴巴,本官定会竭尽全力,不惜冒着党同伐异的骂声,也要严惩不贷!勿谓言之不预!”
与顾鞅派系分属不同阵营的镇南将军赵云颢阴沉道:“这一次,本将愿做顾大人门下走狗!”
户部尚书是个古稀之年的老好人,曾是大楚前朝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