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姬圉面上没有丝毫血色,原本十分魁梧的男人短短几个月已经瘦成了一具枯骨,原本因为养尊处优而被岁月优待的脸上也留下了一道道交错纵横的沟壑。
现在,他看起来终于像是符合这个年龄的老人了。
“国主,大梁城的城墙倒了。”内侍跪在魏王面前瑟瑟发抖,说话的声音抖得简直让人难以分辨他话中的意思。
魏王姬圉半天没有反应。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抬起头,茫然的说:“……城、城墙倒了?”
内侍偷瞄了魏国国主一眼,声音放得更轻,很害怕自己激怒了姬圉:“是的,国主,大梁城的城墙塌了。”
魏王姬圉站起身,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视线终于凝聚在一起。
他磕磕绊绊的走到大殿中央,低声道:“为寡人更衣,寡人要出城去、去……”去给秦军投降,跪求他们不要屠杀大梁城内的百姓。
姬圉猛然跪倒在地,掩面失声痛哭。
他享受了一生荣华富贵,没想到人到晚年竟然当了亡国之君。
当初前往宗庙将魏王姬圉劝说出来组织军队抵抗的太子假走上前,扶起他的父亲,让魏王姬圉坐好。
他平静的说:“父王,儿臣陪您一起去吧。”
魏国国主将视线落在太子假脸上凝视了一会,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道:“好、好、好!”
话音未落,魏王姬圉竟然栽倒在太子假怀中断气了。
太子假脸上的表情被瞬间清空。
他僵硬的保持着扶着魏王姬圉的姿势,完全反应不过来须臾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假抬起头看向传来消息内侍。
内侍已经吓得惨无人色,他猛然尖叫了一声:“国主薨了!”
太子假脸上这才露出惊恐的神色,慌乱不已的丢开怀中的尸体,向后逃了两步,又猛然顿住脚步,“嘭——!”的一声转回身,跪在被城破消息刺激得死去的魏王姬圉尸身面前,大声哭嚎。
转瞬之后,宫殿内充满了哭嚎声。
可此时才死去的魏王姬圉,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一国之君过世的待遇了,他的尸身只能被草草收入棺椁之中,随意停在宫内。
“国主,王翦将军已经带兵入城了。您、您是不是该……该……”内侍跪在地上艰难的说着。
他怕死!
内侍很不想催促在这种时候还不得不去做亡国之君而蒙受羞辱的魏国新国主去投降。
可秦军凶名在外,若是魏国的新国主不满身白衣、披头散发的跪着出现在秦军面前,难道要整个大梁城的百姓都给魏国陪葬吗?
太子假还年轻,他一直期盼着自己有登上国主之位享受呼风唤雨权利的那一天。
可无论如何幻想,太子假都没想过,自己尚未迎来登基大典,已经需要做亡国之君。
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更换上投降时候必须穿着的衣衫,披散着头发跪在地面上,一点点向城外挪去。
可是哪怕太子假的心中充满不甘和遗憾,他仍旧以这幅面貌出现在了王翦带领的秦军面前,五体投地的接受了魏国已灭的现实。
魏国已灭!
派兵收起魏国新一任国主假捧来的降书和魏国地图,王翦随手指了一个士兵,开口淡淡的说:“将已灭国的魏王收押,回去献给国主。”
魏王假绝望的闭上眼睛,浑身无力的任由自己像是一条死猪似的被强壮的秦军拖走。
比起一切顺利的王翦,李牧总显得有些倒霉。
为了防止士兵们窝里斗,无论秦子楚还是嬴政都不会在李牧手中还有十万赵地士兵的时候再派兵进入他手中。
而这一战赵国和燕国之间根本不像大梁城一样,既没有天险可以凭借,也没有多余的人员能够调动。
李牧想要战胜燕国,哪怕使用了计谋,在攻占燕国土地的过程之中,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命的和燕军开战。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剧辛带回了姚贾的消息,燕军果然在武遂和方城外布置了特别多的燕军待命。
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要烈火焚城,将李牧手下的军队全部烧死。
李牧将计就计,狠狠耍弄了燕军一场,一口气消灭掉了二十五万燕军。
可至此之后,燕军无论如何不肯上当,再也不将剩余的二十五万燕国士兵分成几路意图奇袭,而是彻底进入正面战场,意图用强大人数优势碾压李牧手中伤亡后不足八万的秦军。
一切战略战术在实打实的攻击之下都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
在燕军改变了进攻策略之后,李牧瞬间感受到了正面战场的压力,而燕军看着远远少于自己三分之一人数的秦军,士气高涨。
一时之间,燕军竟然和比他们单体实力强大了数倍的秦军打得势均力敌,甚至隐约有居上的趋势。
李信按照李牧的吩咐带兵从侧翼向主力回拢。
他随手将乱发塞回发髻之中,焦急的说:“李牧将军,末将看燕军此时气势惊人,难以掠起锋芒。”
李牧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眼见秦初带着另一队士兵赶回营中,当机立断的说:“秦初,你的骑术更好,带着五百骑兵向燕军之中冲杀,尽量扰乱他们的阵型,然后赶紧回来。”
秦初问也不问的直接道:“是。”
话音一落,他带上骑兵转身就走。
李信看着秦初的背影,忍不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