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澈说话的声音,几乎可以称之为抑扬顿挫的扭曲,怪声怪气的招呼道:“小乔妹妹,许久不见,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知道我五哥见了你这幅装扮,会作何感想。”
面对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盛怀澈,乔嫣然拿折扇遮住脸,顺便用胳膊肘捣捣乔庭然,低唤了一声:“三哥。”
若是盛怀泽亲来,乔庭然自然要顾忌三分,若是换作盛怀澈嘛,乔庭然的神情比盛怀澈还拽气,冲他昂着下巴道:“小六,江南风景甚好,你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别跟着我们。”
随即拉起乔嫣然,大摇大摆走向出游的马车。
盛怀澈不满的“喂喂”了两声,挥一挥手中的马鞭,滚圆着眼珠子愤慨了,嚷嚷道:“大乔,我远行千里,专程过来看你们,你就这么嫌弃地对待我!”
乔庭然已将乔嫣然塞进马车中,闻言,似笑非笑望着盛怀澈,声音明朗昭昭:“你那一脸的阴阳怪气,我看了自然嫌弃的不行。”
盛怀澈绵绵而笑,一本正经道:“谁见了嫣然这幅模样,不得惊掉下巴,她来江南是养病的,怎么还学会变戏法啦。”
乔庭然翻身上马,双眉飞扬道:“城外遛马,去不去?”
“我都遛了半个月的马啦,还遛。”盛怀澈抱怨着咕哝一句,而后掉转马头,与乔庭然并驾齐驱,一路驶出杨柳城外。
乔嫣然掀开车帘一角,见乔庭然与盛怀澈笑语风生。
竹雨略有担忧道:“小姐。”
乔嫣然放下帘子,摆弄着手里的折扇,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倦意,低声道:“竹雨,这些年我一点也不开心,不管以后怎样,回京之前,我想肆意随心过完这一段日子。”
竹雨惊讶道:“回京?”
乔嫣然拿扇头敲一下竹雨,轻笑道:“过傻了不是?宣丰城才是我的家,我总有一天会回去的,难不成还能在杨柳城住上一辈子。”
岁月悠悠,竹雨掰指一数,恍然道:“原来我们都离开京城七个多月了。”
乔嫣然展开折扇,指尖划过扇面上的小桥流水,笑道:“待回了京,你便好生和小施过日子吧,不用再来伺候我了。”
竹雨眼圈一红,急道:“小姐为什么赶我走?是奴婢哪里做错了么?”
乔嫣然凝视着竹雨,眼神深邃明净,柔声道:“竹雨,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和竹云陪了我五年,咱们朝夕相伴,可惜竹云命薄……小施知根知底,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以后该有自己的生活,别再老围着我打转了。”
拿手帕擦掉竹雨的眼泪,有点无语道:“你哭什么,我只是不让你每天跟着我,又不是将你逐出乔府,你想见我,直接来找我不就成了呗。”
竹雨破涕为笑,忽又忧伤道:“不成,我知道小姐待我好,可您的生活起居,我最是熟悉惯了的,换了旁人,我放心不下。”
乔嫣然晃晃折扇,取笑道:“你想的可真多,什么事,不都是孰能生巧,我娘院里的丫头,能服侍我的可多的是,你不放心什么。”
到得郊外,满目绿意苍翠,甚是清爽欲滴,乔庭然牵着黑旋风的缰绳,乔嫣然自个勇猛非常的爬上了马背。
盛怀澈这次是当真刮目相看了,不可置信道:“小乔妹妹,我本以为,你这辈子最多站在地上看看马,没想到你竟还能自个翻上马背,看这状态,你应该身康体泰了吧。”
乔嫣然只反问一句:“你说呢?”然后抚摸一下黑旋风的鬃毛,笑眯眯道:“黑旋风,走喽。”
乱花迷人眼帘,浅草没过马蹄,乔庭然翻身跃上另一匹马,带着乔嫣然在绿草如茵野花芬芳地,闲溜达着玩。
望着俩人悠闲自在的背影,盛怀澈摸着下巴颌儿,略有同情的瞅了瞅骆承志:“骆将军,你这几个月日子不好过吧,大乔的性子,寻常人都受不了他。”
再瞄一瞄乔嫣然的男式素袍,仰天感叹道:“我的个神呐,小乔妹妹竟也被大乔带成了野丫头,都开始学会装男人了,要是我皇兄知道了,那脸色想必精彩的很……”
盛怀澈自己神神叨叨了好一会,骆承志连一句话都未插、进来,不由好奇扭脸看他,却见他仍面无表情的冰寒着脸,忆及从他碰到乔嫣然一行人后,这位冰山脸的将军貌似就没说过话,一时脱口道:“骆将军,你哑巴了么?”
骆承志面容平静答道:“没有。”
盛怀澈探寻究底道:“那你为什么都不讲话?”
骆承志又绷紧了嘴巴。
盛怀澈暗道这人可真无趣,当下轻抽了臀下坐骑一鞭,马儿小跑着追上乔庭然与乔嫣然。
骆承志端坐在马背之上,一双眼越过绿意叠叠,遥遥看向乔嫣然的背影。
岁月如流,已流走数年的光阴,却流不走那时寒透骨髓的凉意与明悦欢愉的笑声。
心和血彻底凉透的感觉,那般记忆犹深,所以,满溢着温暖快乐的笑声,也随之难以忘却。
出言救他的是乔嫣然,实际救他的,却是当年的五皇子,所以他替五皇子效力尽忠,却也从不曾忘记出言救他的乔嫣然,若无乔嫣然出言,五皇子也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积深的寒雪中躺着人。
当时,五皇子唤她嫣然,乔嫣然唤五皇子表哥。
他知道了救命恩人的名字和身份,却从不曾亲眼见过她,因为他当时冻的快要死去,费力睁开眼睛之时,只朦胧看到他们走远的背影。
一晃数年。
在皇宫中,是他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