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然怔然回神,看了看盛怀泽的脸色,似乎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最平静神色,口内小心翼翼答道:“谢谢表哥。”
刘全禄是盛怀泽的贴身大太监,眼见万金之体的皇上,连这等杂活也亲自动上了手,深觉自己已然大大失职,想了一想,还是熊壮了胆儿,忙快步走近前,赔着笑脸道:“皇上,还是奴才来罢。”
盛怀泽慢慢侧过脸,只轻轻瞥了刘全禄一眼,淡淡开了口,仿佛不带丝毫怒意,道:“没传你,凑这么近做什么,边上待着去。”
刘全禄被盛怀泽那一眼,瞥的有点魂飞魄散,当即轻飘飘灰溜溜的缩回墙根,勾下了脑袋,再不敢多动多言。
盛怀泽动手剥着桂圆,裂壳的声音在丝竹音下衬的极小,乔嫣然却听了个清楚,看着盛怀泽垂眉捏了小小碎壳,一片一片将之拈出弹落在外,心下不由酸涩难抑,低声开口道:“我不吃桂圆,表哥别剥了。”
盛怀泽却并未停下动作,只慢慢剥好一颗,而后钳着里面的干果仁,抬臂送至乔嫣然嫣红的唇边,在她下唇压出一弯浅浅的痕迹,仿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微微一笑间,仍是春风化雨的柔情暖意,轻声诱哄道:“你以前剥给朕的桂圆,朕一个都没落下,全部都吃了,今天表哥亲手剥桂圆给你,你忍心不吃么,乖乖听话。”
乔嫣然不敢拒绝,乖顺的张嘴吃掉,盛怀泽收回手臂,目光含笑一如从前,问道:“还有要吃的么?”
乔嫣然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了。”
盛怀泽随即一笑,揽过乔嫣然的腰肢让她贴近自己,臂弯环着的腰身纤细而柔软,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断掉,将手搭在乔嫣然的腰际,温声道:“那便好好听赏歌舞,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么,朕陪你一起看,就和从前一样。”
大殿之中,已换上另一支歌舞,歌声温婉曼妙,恰如春日莺鸣,舞姿袅袅如蝶,更如春日闹景,盛怀泽放眼赏了一大段,忽然笑着望向身边的乔嫣然,问道:“嫣舞,舅父不都请了人教你,可你好像还从来没给朕,唱过歌跳过舞。”
乔嫣然回视盛怀泽,也浅浅微微的笑,一如从前的轻音答道:“表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些我虽都学了,总会有优劣之分,我歌唱的难听,舞跳的也难看,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献丑,只怕表哥看了之后,觉着还没懒猫打滚好看呢。”
盛怀泽眼中浮现出些许迷离的沉醉之色,低声笑言道:“朕现在才发现舞,几乎是样样不通啊,琴,你改学了琵琶,棋,朕就不提了,书画两样,勉强还尚可,诗和词,基本不喜,连歌和舞,你也不精。”
乔嫣然勾着唇角,其实想说我一无是处,是不是?”
盛怀泽目中有极些许的自嘲之意,脸上却还是宠溺的笑:“你若一无是处,那朕喜欢你至此,岂不是有眼无珠?”
乔嫣然低声道:“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盛怀泽伸出另一只手,慢慢碰摸上乔嫣然的脸,手背轻轻上下刮动,既感柔韧光泽,又觉温腻舒软,比花瓣更柔软,比剥了壳的鸡蛋更滑嫩,轻轻一叹,像认命了一般说道:“可就是这样的你,却把朕的整颗心偷走了,一点都不留下……”
乔嫣然已不知该怎么接话,盛怀泽忽然嗤笑一声,捏了捏乔嫣然的脸颊,断断续续的说道:“既然偷走了,就给朕好好揣着,不许乱扔,你……朕说过,会永远对你好……你不是也答应过,不会再疏远朕,不再让表哥伤心么……你说的话朕会记着,朕说的话也都算数……你只要乖乖待在朕的身边,陪朕一辈子就好……你那么聪明,一定懂朕的意思,对不对……”
说着已举起酒杯,笑着道:“嫣然,替朕喝杯酒吧。”
酒杯内水意波光粼粼,酒中含染了花香,扑在鼻间,有着极浓郁的芬芳,乔嫣然看着盛怀泽含笑的神色,小声道:“表哥,我酒量很浅,一杯就会醉……”
盛怀泽将酒杯举至乔嫣然的唇边,含笑轻语解释道:“此酒名唤满庭芳,乃集百花和雨露所制,故又称百花酿,是朕特意着人为你所酿,你喝别的美酒,总是一杯就醉,随后就分不出东西,辨不清南北……这百花酿味道甜的很,不会醉的。”
乔嫣然推脱不得,只得“噢”了一声,伸手欲接过酒杯,盛怀泽已然将杯沿贴在她的唇边,口气温软,却不容拒绝的道:“朕来喂你喝。”
酒杯是温的,满庭芳也是温的,待乔嫣然就着他的手饮尽,盛怀泽的声音颇为柔和,轻声问道:“好喝么?”
甘甜清冽,齿颊留香,乔嫣然轻声答道:“好喝。”
盛怀泽又自顾动手倒出一杯,继续端至乔嫣然的唇边,低声笑道:“好喝,就再喝一杯……”
杯子又送到嘴唇下,乔嫣然轻声问道:“还要喝啊。”
盛怀泽轻轻笑了下,目光温柔似水,如波流动,道:“嗯,你喝酒的样子很好看,朕还想看。”
吹拉弹唱舞一应人等,早已被极有眼色的刘全禄遣退,自己也离开大殿,将大门缓缓掩上,乔嫣然只得再次饮尽,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过的。
满庭芳虽香甜芬芳,却后劲绵长,乔嫣然终是醉在了盛怀泽怀中,彼时,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