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寅十七年,四月初,骆承志与乔嫣然抵京。
宣丰城,十年如一日的繁华锦绣,人流如织,热闹非凡,骆双双拉着乔嫣然的袖子,软糯着声音轻嚷道:“娘,我想看看外头。”
乔嫣然含笑道:“拉开窗帘子看吧。”
已入城内,马车迤逦前行,不急不缓,骆双双站到车窗口,将窗帘撩开,透过雕花窗口往外瞅,看到策马护在一侧的乔云哲,欢喜地唤道:“表哥哥!”
十年的时间,乔云哲已长成翩翩如玉的美少年,眉目渐褪去稚嫩气息,神采飞扬地一笑:“双双真乖。”
被夸真乖的骆双双,听到“乖”字简直心花怒放,银铃似咯咯笑问道:“表哥哥,我爹爹呢?”
乔云哲展眉而笑,道:“和你三舅舅在前头,你有事?”
骆双双盯着外头的茫茫人流,笑嘻嘻道:“这里好热闹啊,我想让爹爹带我在外头玩。”
乔云哲笑眯眯地开始诱哄,道:“双双,你爹爹刚回来会很忙,可能没时间陪你玩,只要你娘同意,表哥哥可以带你在外头玩,京城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表哥哥都知道。”
骆双双立即扭头对乔嫣然眨眼睛:“娘,让表哥哥带我在外头玩好不好?”
乔嫣然似笑非笑看着乔云哲,悠然道:“小哲,今个是初五,书院刚好休息,明个不是初五,逃学可不对。”
乔云哲讪讪扭回头,内心却在咆哮:老子讨厌去书院啊啊。
因十年未归,骆承志原来的将军府已空置十年,再加之此次归期不会太长,是以骆家三口直接前往乔府住下,当然,乔爹乔娘也如此打算,能多和女儿相处一日是一日。
马车稳稳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粉妆玉砌似的小脸,乔初然一见之下,微有些恍神。
他是家中长子,比乔嫣然大了足足十多岁,是以妹妹小时候的模样,记得比较清晰,两人长得可真像啊。
乔嫣然半探出头,看到乔初然,喜唤了一声:“大哥。”
而后将骆双双往外推了推,柔声道:“双双,这是你大舅舅,大舅母。”
骆双双小盆友得乔嫣然嘱咐,遇到哪个亲戚应该有什么表现,一听到是重要级的大舅舅,立即张开手臂喜笑颜开道:“大舅舅抱,大舅母抱。”
一旁的乔大嫂,自己膝下的儿子可以串成糖葫芦,就是没有个女娃娃,儿子们又给她奉献数个小孙子,还是没有个女娃娃,她见了别家的小女孩,别提有多羡慕了,此时见双双笑得跟朵花似的可爱,不由笑道:“瞧瞧这小嘴甜的,来,快让大舅母先抱抱。”
骆双双被抱下车,乔嫣然也拎着裙角下车,展目一望,看到大门上头悬挂的那副匾额,微微一笑,她终于回家。
乔家子孙繁茂,阴阳却极其失调,这么多年来,乔嫣然这一辈的兄弟中,除了乔二哥膝下有个乔云婉,别的全是男孩。
就连已成亲的乔云峥,乔云铭,乔云璧,也没有个闺女,一府全是大小伙子,乔娘想再盼个小女娃,眼睛都快盼直了。
骆双双宛若乔嫣然小时候的模样,又漂亮又可爱,也不知什么是认生,被一堆大大小小的哥哥们轮流着抱来抱去,不哭也不闹,咯咯地笑,很是开心,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乔府的小公子们也很嗨皮,真得很想有个小妹妹的好么。
因是逢五,当差的读书的今天全都在家,所以乔府里热热闹闹办了场筵席。
乔爹早已抽身官场,身体还算硬朗,素日只陪伴老妻,侍奉老母,闲时侍弄花草,逗逗一众小辈,再不管朝堂之事。
乔老太太是极其罕见的高龄,如今已是八十多岁,相较多年之前,自然已老眼昏花,脑子也开始犯糊涂,时常自言自语,念叨自己的死老头子,念叨自己的两个子女,偶尔也会念叨孙子中的乔初然,乔庭然和乔嫣然,乔初然是她头一个大孙子,自然记得牢,乔庭然最调皮捣蛋,她也记得清楚,乔嫣然是她唯一的嫡孙女,幼时常伴膝下,说过女儿的许多点滴生活,自然也常驻心头。
鹤发鸡皮,乔老太太已垂垂老矣。
时光如水,果真无情。
入夜,嗨皮了一天的骆双双,只被乔嫣然悠晃了两下,便呼吸清甜地睡着了,洗漱过的骆承志穿着寝衣走近,摸摸女儿的小脸,轻笑道:“今天她可玩疯了,这么快就睡着啦。”
乔嫣然神色柔和,道:“难得有这么多小孩子陪她一起玩嘛。”抬眼看向骆承志,轻声道:“承志,你明日要去上早朝,早点歇了吧。”
骆承志笑了笑,柔声道:“你也累了一天,我先把小丫头送回屋歇着去。”
乔嫣然笑道:“双双从没离开过江南,也不知认不认床,今天就跟着我们一起吧,万一晚上闹得睡不着,我好照应。”
骆承志伸手接走骆双双,低语道:“好,我先带她安置。”
一室温馨安寂。
次日清晨,骆双双在乔嫣然怀中醒来,捂着小嘴巴,打了个美美的小呵欠,又舒服地拱了拱,语调甜丝丝的唤道:“娘。”
乔嫣然亲了亲小双双的面颊,笑道:“双双睡醒啦。”
骆双双左右翻了个滚,小眉微疑:“娘,我爹爹呢。”
乔嫣然摸了摸闺女的小脸,柔声道:“你爹上朝去啦。”
骆双双打了个滚,爬到乔嫣然身上,贴着乔嫣然的脸颊,撒娇道:“娘,我想到街上玩,你带我出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