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到了不得不打,打了又发现真能打赢时,信心与勇气就全回来了。/p
信心与勇气一回来,心中那头猛虎就会出笼了。/p
于是,早先的羊,先是狐假虎威,继而放虎出笼,慢慢就会自视为虎,化身为虎。/p
从早先的畏敌如虎,渐渐变成视贼如贼,视贼为羊。/p
而前黄巾与如今的黑山贼,历经的则是反向运动。/p
从自视为虎,要气吞万里,渐渐败仗越来越多,总坛都被捣毁,士气与自信愈发低落。/p
曾经如狼似虎的黄巾,慢慢由虎退化成了贼,黑山贼,甚或只为祈活的小民,就是躲在山里种地罢了。/p
两相比较,一升一降,自然落差越来越大。/p
看在黑山贼的眼中,自然觉得原本不堪一击的郡国兵,乡兵,义军,越发凶悍起来了。/p
“人”实际还是那些人。/p
只是曾经的黄巾,时下的黑山贼,开始视敌如虎,自卑轻身起来了。/p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旗号都不敢打了,信仰都失去了,那就彻底沦为贼了。/p
“让左校把灶灭了。”/p
植被稀疏的一处矮丘后,一脸憔悴的郭大贤,望着另一个丘后升起的青烟,面沉似水,“灶烟一起,离远了一打望就知道藏的有人。吃野外生火的亏,还没吃够?”/p
一个充亲兵的老贼刚要去吩咐,被身旁的于氐根伸手拦了下来:“我去吧,不比当初了,时下没啥渠帅,副渠,小帅的了,各寨顾各寨,我去说好些。”/p
“把左校叫过来。”/p
丘后背风处,三个一身布衣外罩扎甲,皆席地而坐,正在吃干粮饼子的张牛角,褚飞燕,左髭丈八同时循声望了过来。/p
“我再接济他五十张盾。”/p
张牛角边啃饼子边道,“问他愿不愿意第一个冲,抢来的辎重,我这份分他一半。”/p
“一半?”/p
坐着的左髭丈八咳了口豆沫出来,一抹扎髭,瞪眼道,“老张,你不过了?”/p
“辎重多少事小,再不胜才没法过了。”/p
张牛角随手折了根草茎,一点点的放在牙间咬断,“并州都遭贼了,别说出上党去劫州府,凉州那帮天杀的羌氐贼,还想进山抢咱们呢。”/p
说着,又是满脸无奈,“这世道真是贼都没活路了,困守瘠山沟沟,咱粮不够。出山掠冀州,时下更是越发艰难了,那幽燕来的李轩不是庸将,难对付呀。”/p
“那位邪主的路子太邪,咱摸不透人家的路子啊。”/p
左髭丈八嚼着饼子,也是一脸纠结,“貌似骑兵名将,仅带两千余骑,就可驱驰冀州数万郡国兵,偏是传闻骑马都不利索。冀州各郡县原本互不统属,一团散沙之民,人家都织节好了,布的天罗地网一般,偏偏咱还看不见,撞上的次数多了,才发觉怎么回事。”/p
说着,又是一叹,“我倒宁可皇甫在冀,明刀明枪的来,起码胜败有数。跟这位对战,胜不知胜否,败的多了才知败在何处,怕是比皇甫还要高明些,布局太正,用兵太诡。”/p
“不是咱老兄弟里有爱下围棋的,咱时下都想不明白。”/p
张牛角闻声也是苦笑,“这八成是哪个鬼谷子一样的隐士教出来的弟子,出山祸乱天下来了。/p
皇甫嵩,朱儁,卢植,董卓皆做过冀州一方节镇,都没用兵到这个地步,不过兵来将挡,喊打厮杀,比咱也高明不到哪去。/p
可这位太不一样了,咱就是败了,都不知道败在何处。想明白上次败在了何处,下次又败在了别的地方,有多少是咱还没想明白的?/p
咱开始遇挫,只想明白了人家是坞堡挡咱们,耗咱的粮。再遇挫,明白了人家是用郡国兵,义军粘咱们,驱乡兵以充仆从,耗咱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