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似不敢想象张曦君会再理她,何况还是这样的一句关切之言,尽管落入耳中的语声平平,却叫她霎时欣喜若狂,顾不得刚被扶起还未站稳,便急忙挥开左右搀扶,踉跄上前,泪如雨下的哽咽道:“夫人……”
她已是双身子,又刚及站起,就激动向前,脚步不觉虚浮,方跨出两步,似要给张曦君跪下,脚下就一个不稳,身子朝一边倒去。
锦秋赫然一惊,惶然惊叫一声,双手本能地向一步之遥的张曦君抓去,口中也一并感激道:“谢夫——”
一个“人”字不及出口,只感伸出去的手落下之处成空,她不可置信的愕然抬头,却见张曦君竟已然退至一旁。
“夫人……”锦秋脸色一白,双唇嚅嚅微动,无声的唤着张曦君,她这次真的不敢相信了——见她这样了,张曦君居然还避开,这怎么可能!?
张曦君也没想到在那一刹,她竟然不假思索的避开了,看来除了对锦秋的失望以外,她到底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在乎,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都已下马问锦秋如何了,现在却这样的闪避开,倒遭人诟病。心下苦笑一声,见锦秋脸色苍白若纸,神色间惶然不安,只道是锦秋这接连受惊吓腹中胎儿不妥,而这却是她无法承担的罪责,乃至是正室王妃也无法担受之责。
于是敛了一敛这一刻缭乱的心神,伸手要扶握住锦秋的手,以挽回方才的失误,然刚要将马鞭折在手中,还不及向过伸手,只听锦秋的侍女一声惊叫传来。
“夫人!?”见锦秋身子摇摇欲坠,两侍女吓得赶紧上前。“您没事吧!?”说话时,堪堪扶住锦秋即将倒下的身子,让马场一众人等都大吁了口气,张曦君也随之止了帮扶的动作。
锦秋靠着侍女的搀扶站稳脚,再次抬头,仍见张曦君无动于衷的在那,心中一紧,随即一把挥开两侍女的搀扶,不顾这六个多月的身子,也不顾向过跑来的马场众人。径直在张曦君面前跪下,似悔不当初般的泪如雨下道:“夫人,这三个多月来。奴婢自知无颜再见夫人,不敢去求见夫人,只在屋子里日夜祈盼着夫人原谅奴婢的那一天。”
闻言,张曦君似想起不久前一侍女回禀的话,目光从锦秋的脸上落在缓缓下移。落在了锦秋腰间的一枚玉环上,这是她在锦秋满双十时送予之物。
感受到张曦君的目光,锦秋婆娑的泪眼乍现一抹希冀,她急切的拽出腰间的玉环,情绪激动道:“夫人,您可还记得它么?这是您一年多前送给奴婢的生辰礼物。这些日子来。奴婢不敢求见您,每日就只好用它想着夫人!”
说到这里,昔日深厚的主仆之情。似历历在目一般,锦秋的泪水落得更凶了,仿佛陷入了造成今日种种的回忆中,神情渐是迷惘的泣不成声道:“……夫人,奴婢真的没有背叛夫人。半年前那次……也是因夫人陪嬷嬷去上香,王爷远行回来将奴婢当作……”话方到此地。便是又一阵的嘤嘤哭泣,思绪却蓦然回到了那一日。
那日的齐萧比往日更为冷峻,让一众侍人不敢上前,也许是怀着私心,她以一幅解围的样子,暗自示意其它侍人退下,独自服侍齐萧盥洗。
在这样华灯初上的夜晚,只有孤男寡女的两人,又服侍着主宰一方疆土的男人,一个可以决定她命运的男人,还是如此英武的正当壮年,她如何不心生旖旎。
然而刚跪在一旁,颤巍巍的将温热的巾子递上,得来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问话:“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全然不同平日的森冷语气,让她害怕不已,曾经偷偷仰望的刚毅面庞,也是那样的充满沉郁之色,让人不寒而栗。如此,她也就惶然的答道:“今早去的,应该明日午前回来。”说着在那锐利如战戟的目光迫视下,她不自觉地将事情逐一禀道:“嬷嬷说要赶在明早烧第一炷香,才能显得诚意,夫人也才能得佛主眷顾早日为王爷诞下子嗣,所以今晚才要在那——啊!”“住一晚”三字还未说出口,冷不丁被齐萧一把拽起,她惊恐得不知所措,只能任由齐萧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却又仿佛不是看着她,而是望着她不知名的远处,然后听他沉声道:“既然都这样想要孩子,那就这样吧。”话说完,根本不在她反应之间,也不等她明白过来,只感初秋的下裙被一撩,亵裤被胡乱拽下来,接下来便是——!
不及想毕,锦秋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从回忆中省过神来,挥去那夜的剧痛记忆,继续道:“……当做您了,才……”到底是大庭广众止下,这般直白的话语终究难以启齿,锦秋下唇一咬,停下了话来。
其实话不用说完,其意早是不言而喻。
原来竟是她随许嬷嬷去寺庙的那日,又恰逢齐萧突然从太原回城,难怪将自己直至事发才知道。
可是,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齐萧将锦秋当做了她了,还是一切不过只是男欢女爱……?
张曦君深吸口气,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马鞭深深地陷入柔软的手心,勒出一道疼痛传来,止住不断伸延的思绪,耳畔重又响起了锦秋愈加卑微的泣声,“……奴婢不是不愿,可是又怎能忤逆王爷……还有听到王爷说要子嗣的话,又想着夫人那日是去寺庙求子,于是想着为夫人诞下一子,也就应了!”
一语说完,锦秋一把死死捂住唇口,压抑着陡然作大的哭声,似悲痛欲绝的哭着。
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