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沁园出来,天亮了许多,鹅毛大雪已是白色的粉末。风却是大了,刮着那霰雪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竟是比那大风大雪还叫人难受。
张曦君却步履悠悠地走在这漫天风雪中,好似闲庭散步一般悠然。
英秀景秋初以为雪天路滑,张曦君才走得这样慢,不想现在却驻足不行了,兀自站在风雪中缄默不语。
“小夫人,风大了,回去了吧。”踌躇片刻,英秀轻声劝道。
张曦君好似未听见身后的轻劝,低头看着脚下一片雪地沉思着。
去,仰或不去?
若去,她不知自己是否能说服他,毕竟自己手上无任何筹码。
然若不去,便是放弃,到时……
只怕比起不去,更让她后悔!
心意终定,张曦君蓦地抬头,抿唇回身,看见英秀景秋眸中的了然与担忧,目光顿了顿:看来自己这几日的心神不属,倒让她们以为是在为齐萧独自离开黯然神伤。
念头晃过,张曦君懒得解释,将手炉塞给她们,戴起风氅的兜帽,一步退出雪伞之外,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秦园一趟。”
“秦园!?”英秀景秋齐声惊呼,万分震惊的望着张曦君。
那可是将军的居所,更是府中重地,就连夫人谢氏都未曾踏进一步,小夫人现在却要去秦园一趟!?
二人只当听错,一时怔愣在那。
张曦君不理会二人的错愕,手笼着兜帽两侧,转身奔入漫天飞雪中。
一路低头疾行,偶遇几名行走的奴仆,能感他们目光的惊诧,而她无暇顾及,直至一口气跑到秦园,“锵!”一道金属交碰声响起——是两名身穿甲胄的侍卫,手持长枪挡在一尺之外。
锋刃的长枪交见,厉光寒芒映雪大盛,凛凛肃杀之气汹涌而来,张曦君情不自禁地退怯一步。
侍卫见状,长枪一收,漠然伫立,目光斜视的正向前方,仿佛眼前根本无人在。
张曦君急促喘气,云袖中双手紧攥,果真是齐萧的亲兵,秉性竟然如出一辙!
“请通禀一声,妾张氏求见将军。”张曦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道。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眉头不约而同一皱,却不言语,仿若未闻。
张曦君低头不语,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连通传一声也无人应,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齐萧的侍卫都无视她,何况是齐萧本人?
黯然松开一直紧攥的双手,抬头望向院门大敞的秦园,心中莫名空落。
怎么又忘了,今生非前世;而自出嫁之日起,她已不再是家中受宠的幺女,亦不是前世父母疼惜长大的孩子。
可这又如何?不过是身不由己,才不得不低头。
张曦君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尔后背脊直挺,收回目光道:“打扰。”说罢转身,裙裾飞扬。
两名侍卫目中同时划过一丝诧异,不由想起似曾相似的一幕,却截然不同的反应。
在思绪飘渺的一瞬,园中忽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当即心神一敛,正色持枪伫立。
张曦君却是不及迈出一步,闻得声响,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不由一怔——数名武将装束的人阔步走出。
茫茫一片白雪,两名持枪侍卫,乍现一抹淡青色的纤柔身影,确是赫然醒目,让人一眼看到。
张曦君见撞上如此多人,便要赶紧离开,又想已被看到,这样匆忙逃开却是失礼,心一横,敛眸低眉,垂首端立。
未几,一个讶异的声音响起,“小夫人?”
长安,她认识的人不多,尤其是齐萧身边的人,除了徐虎便是肖先生。
“肖先生。”张曦君颔首,略欠了欠身。肖先生算是齐萧军师一样的存在,她当不得肖先生这一声“小夫人”。
肖先生疑惑道:“小夫人这是……?”目光探究的投了过来。
不等回答,却听齐萧的声音从园中传来,威严中流露出一分诧异与不悦,“你怎么在这?”
张曦君抬眸,齐萧一身玄衣立在园中,远远地盯着她,目光不无威压。
“妾……”张曦君复又敛眸,本找的搪塞之言,不知为何一变,“有事求见将军。”
甫说完,张曦君讶然了一下,心中后悔一闪,但感属于齐萧的目光深沉了几分,她鬼使神差地抬头,目视齐萧,泰然却不失恭敬的重复道:“妾有事求见将军。”声音依然不大,比起方才却又多了肯定自若。
言毕,清晰地看见齐萧眉头深蹙,张曦君心神不由慌了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幸好在肖先生认出她的时候,一众武将已纷纷低头,颇为尴尬的快步离开,只有肖先生在一旁欲言又止。
如此,看见眼下一幕的人不多,齐萧应该不会太过不快吧……!
不确定的暗忖到这里,张曦君愣了一愣,原来她到这一刻还担心齐萧是否不悦。
半晌,齐萧开口道:“进来吧。”
说时,人已转身而去。
张曦君没想到齐萧会答应,不由微微一愕。
身旁一灰蓝色大氅的肖先生这时开口道:“小夫人,按理说我本不该多嘴,只是……”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张曦君尚且稚嫩的小脸,还是继续说道:“小夫人若找将军有事,可差人来传一声,倒不需小夫人贸然而来。”
在来长安的路上,虽然与肖先生接触不多,但却颇受肖先生的照顾,心中自然有感激。此刻,见肖先生毫无恶意的劝导,张曦君知这是肖先生的好意,故受教道:“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