啡发的女孩左右看看,之前被他们甩下来的人群已经渐渐走近,在人来人往之地交代这件事实在不够明智。神泽纪惠扬扬下巴示意赤司跟她走,就在女孩做出动作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的脸色却再次有所变化。
这已经是第二次,神泽纪惠的举动出乎赤司的意料之外。面对事态的脱轨,赤司征十郎的反应比女孩所想象的还要大。就像是受到惊吓时人们的反应最真实,红发少年此刻也展现出他最原始的本能──神泽纪惠睁大了双眼。
眼前的赤司征十郎,神泽纪惠非常熟悉。他是进行商务洽谈中的父亲,他是与敌手博弈的哥哥,他是仅有一面之缘的赤司父亲,那些人在面对她的时候可能会有不同的表情,但她同时也知道,只要他们想,没有人能从他们的眉峰唇角之间看出任何动摇。现在的赤司简直就像是由钢铁铸成的一般,坚硬得没有任何弱点可言。人群一旦靠近,两人便需要再次从他们之间左穿右插开出道来。
神泽纪惠一咬牙,干脆地拉起了他的手,转身就走。
单凭她的力量当然不足以拉得动赤司征十郎。
女孩的指尖彷佛带有电流,让红发少年的手也为之一颤。赤司边跟着女孩的脚步走去,边低头凝视两人相握的手,若有所思,却又像什么都不曾思量。他看见了神泽纪惠耳边有几绺发丝从发髻里散出来,赤司想要伸手为她挽回,指尖正欲一动,却被女孩捉得更紧。
神泽纪惠带着他,找了个空课室,那里长期无人使用,连桌椅都不全。啡发的女孩拉开了门,因为正值中午光线很好,根本没有必要开灯。神泽纪惠半倚半坐在讲台上,裙子的下摆又再扯高了一点,这个站姿并不舒服,但女孩此刻已无心顾及。“赤司君有什么想要问的话吗?”
赤司没有回答。
“……那我开始说吧。”神泽纪惠低头自嘲一笑,从赤司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睫毛,沐浴于自然的光线之下,投射下来的阴影几乎直抵颧骨。“该要怎么说呢……略微有点困扰,这个故事篇幅太长了。”
神泽纪正早就跟她说过,女孩必须一点不落地将实情告之。神泽纪惠将他的建议听进去了,却一直没有适当的时机可以说出来。她必须承认,她并不愿意那么快告诉他,神泽纪惠原本是想等到再之后一点,到了升学指导的时候再告诉他。说起来,那就在帝光祭的两周之内,这比神泽纪惠所设想的要早了一点。
……她应该关好窗子的。
“首先要说的,应该是外祖父母那边吧。对不起,虽然听上去好像扯太远了。”神泽纪惠盯着自己的指尖看,“可能赤司君不知道,我的外祖父母都是关西某间大学的学者,在他们的学术领域上面各自享有相当的地位。我也一直很尊敬他们。在母亲定居东京之后,他们也跟着移居到这里,直至……那场意外。”
赤司征十郎看着她绞缠在一起的手指,沉默不语。直至此刻,要神泽纪惠直接提起了这件事,对她而言还是有点难度,毕竟事情才过去近一年。“从小到大我和祖父母那边都比较亲近,外祖父母之所以搬到这里,也从来不是因为神泽家的三个孩子。在母亲……后,他们就决定旅居国外,没有必要的话不会再回国,要说现在的所在地的话,大概是在某个小国吧。”
骤失怙恃之后,神泽纪惠从外祖父那边得不到任何支持。她所能依靠的,由始至终都只有自己和兄弟。讽刺的是,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和赤司如此接近。两个人都经历过相同的创伤,处境虽然不一样,但失去挚亲的心情,他们都能够明白彼此。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赤司征十郎已经走近了一步。
神泽纪惠终于玩完了自己的指尖,眼角余光瞄到了他的手臂,于是她伸手抓过了他了手。赤司征十郎很清楚这说不上是什么亲密的举动,女孩只是想为自己找些事情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神泽纪正,是神泽纪裕,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女孩将他的手臂抬起,比对着两个人的手掌大小。
赤司的手比她的整整大上一圈。神泽纪惠端详着它,那只手修长得近乎纤细,如果她不是真真切切地触摸到它,绝对不会知道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
“话说到这里,赤司君大概也猜出了之后的事情了吧?可是为免再一次误会,我觉得还是将话说清楚比较好︰祖父的驻地的确是在京都没错,可是外祖父母,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奈良人,这也是为什么我的父母会相遇。我即将要申请的那间高中,位置就在奈良,可能赤司君不知道,那是我母亲曾经就读过的学校。
“从小到大我都想去追随着母亲的脚步,在这一年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种心情更加坚定。唯独这一件事,我非做不可,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就在几天之前,我已经将申请书邮寄过去了。
“赤司君看见了‘商谈’,其实是因为我要跟祖父交代自己的去向。京都和奈良之间有多近,想必赤司君也是心里有数的。如果我真的要在那里读书,不但是长假期,连周日回老家去住也是可能的吧?”
她以指尖轻巧地把玩着他的指尖,像是被小兽一下下挠着,由于尚未长出利爪,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神泽纪惠的声音随着叙述由轻及重,像是个被孩童拽下来的气球,从太过广阔的天空重新着陆,而中间的联系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