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后,凌霄一下子就感觉轻松多了。毕竟这个秘密实在太过沉重,然而凌霄没有想到的是,队伍里的其他人,却比他要更快地接受了这一切。队友们那些爽朗热情的玩笑话,以及他们的理解,比什么都有效地纾解了凌霄的焦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压力累积在了凌霄的心头。
“吃点东西,凌霄。”罗勒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
就在凌霄出神的时候,菲亚和几名矮人已经张罗好晚餐,正大声招呼着分散在沙岛各处的队员们。而罗勒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浓汤和一大盘烤鱼卷饼,走到他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道了谢,凌霄就接过了罗勒递来的食物。
而罗勒金色的双眼始终注视着他,见他默不作声咬了一口卷饼,又喝下一口汤时,罗勒才放心地拿起了自己的那份食物。
迅风小队这好几天来,算是久违地吃上了一顿热气腾腾的丰盛晚餐,但头脑中充斥着各种杂念的凌霄,却不免有些食不知味。
“我是被帕托克从南边抱来的。”
听到那声音时,正机械咀嚼着嘴里食物的凌霄愣了一下,他意外地望向身边,而罗勒也恰巧在这时抬起头,他金色的双眼里倒映着满天的繁星,然后向凌霄轻轻伸出手,擦掉了留在他嘴角的食物残屑。
“回到巨狼城的时候,他正巧结束了一场南部的历险。而我的出生一直是个谜,母亲不详,并且还是个白子。”罗勒缓缓诉说着,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听不出喜怒,“平原的巨狼们都是棕褐毛发,只有继承了先灵神夏洛坦血脉的银狼,才被视作白子。那是不祥之兆,兽人的历史中,所有活到成年的白子,最后都因无法承受这血脉的力量,而最终陷入癫狂。”
“罗勒,你不用……”摇着头,已经意识到罗勒在表达些什么,凌霄的心难以抑制地涌上了一阵刺痛,那最柔软的部分,却也在同时被某种温柔的感情包裹了。
“让我说完,凌霄。”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凌霄的嘴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罗勒连眼神都异常坚定,“当我还小的时候,曾经非常憎恨帕托克,我的父亲他因为什么理由要将我带回来?还有那些常年默不作声,眼睛里却写着恐惧的族人们……”
罗勒忘不了周围人的那些表情,就像是已经认定总有一天他会发疯,然后和其他白子一样,沦为残杀同胞,以同族的血肉为食的怪物。
可他不是怪物,他也没有疯。那个小小的孩子,在被石头砸中时,他流的血也是红色的。为什么要将那些还并未发生的罪恶,都算到他的头上?
心中憎恨的念头越来越深,就像不断疯狂滋长的野草,越来越难以拔除,如果他的老师,先知阿吉亚没有在那时回到巨狼城,也许终有一天,罗勒会真的陷入疯狂吧。
“每次总在我快要走入歧途的时候,老师他就会把我拉回来。”停顿了一下,脸上神情似是陷入回忆中的罗勒,才又接着说道:“我很感谢他,比起身为族长的帕托克,老师他更像是我的父亲。”
当罗勒从那个任人欺凌,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渐渐长大,吉吉在教会罗勒武技的同时,也教会了他什么是宽恕,“他告诉我,我们无法选择是否降生到这个世界,唯一能够选择的,是我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凌霄,无论你的父亲是贤者鲁嘉还是其他人,无论他现在何处,你都仍然还是你。不要害怕你的力量,它是毁灭之源,但同样也能拯救生命。”罗勒格外沉静的声音,鼓励着凌霄,直直敲击在他的胸口。
他的每一句话都陈述着非常简单的道理,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看穿了凌霄心里所有的彷徨——对于那沉睡在体内的可怕力量,性格非常温和的凌霄,一定本能地感到了惶恐不安。
“我相信你,凌霄。”罗勒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的笑容,他的视线望向了不远处的篝火前,那些已经围坐成一圈,正热火朝天的队员们,又看了一眼就在他身边的黑头发青年,说道:“你要知道,我们都相信你。”
眼神泄露出了动容之色,嘴角却同样含着笑意,凌霄垂下头,重重嗯了一声,在这份毫无保留的坦诚信任面前,任何语言似乎都已显得多余。
“凌霄,罗勒,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再不过来,鱼肉卷饼就要被科里他们这些家伙抢光哩!”大鼻子矮人法师杰奇话虽这么说,但他一边回头招呼着,一边手下的动作却同样异常敏捷,从堆在篝火旁的盘子里,一手一个,就抓起了已经为数不多的烤鱼卷饼。
吵闹声与大片嘘声立时响起。
“我们过去吧。”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凌霄冲着罗勒点点头。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站起身,加入到了洋溢着欢声笑语的队伍中间。连同被一起邀请过来的风暴剑盟七人,让矮人们的吵闹声中,又不时夹杂着狄克向队长曼蒂示好的插曲,这顿晚饭吃得可谓是热闹非凡。
“大家安静一下,刚才我和哥达尔,都从托克队长那里,得到了一些可靠的情报。”
众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队长曼蒂摆了摆手,开始准备部署今晚之后队伍的行动。她环顾了一圈,见队员们都纷纷将目光转向她后,又继续道:“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奥西多大人时隔千年,再度现身泰拉的消息,现在已广为大陆各方势力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