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因午夜才回到家里。
罗罗卡尔真的被他吃掉了差不多200金币,没了莫比拉兽肉,塞因仿佛是要用量弥补吃不到最爱的肉的不满般,把穆尔家剩下的所有食物全都吃光了。
塞因本来以为罗罗卡尔会有些为难的,毕竟这孩子三个多月以来只接单人任务,收入究竟如何塞因还是心里有数的,他打算逗这孩子几句就自己掏钱。但是罗罗卡尔除了对塞因的食量表示了吃惊之外,结账时倒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干干脆脆地掏了钱。
也是,好歹是普拉提诺家的次子,应该也不至于缺钱,塞因看着等着找零顺便跟穆尔家老板娘寒暄的青年心想。
不过,普拉提诺家的领地靠近边境,罗罗卡尔到王城也快四个月了,至少离家也有半年,这孩子到底是带了多少钱上路,到现在还能大手大脚地花?
虽然有些好奇,塞因也知道这个轮不到自己操心。这顿饭对方请的理所应当,既然承担得起,塞因自然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罗罗卡尔住的是旅馆,塞因送他到街口之后便独自回家。
进门时发现地上又有信。
这回塞因马上捡了起来,打开来看。
信很厚,足足有七八页纸,写得密密麻麻,塞因看得很认真。
看完一遍后,他又从头再看了一遍,然后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纸笔。
“又要请假,希望诺克不会生气。”
诺克当然没有生气,他已经习惯塞因偶尔原因不明地请假消失了,也很聪明地从不过问。倒是罗罗卡尔过来又没见着塞因,显得有些失落的样子。
看着罗罗卡尔没有掩饰的神情,诺克心想,该不会当初的玩笑其实说准了什么吧。
塞因不知道诺克已经擅自帮他脑补出一个追求者了,他此刻坐在还未开门营业的酒馆里,翘着二郎腿歪在角落的座位里,等人。
酒馆老板跟塞因是多年老友了,白天本来是人家睡觉的时间,何况此刻还未到中午,老板黑着张脸被塞因吵醒,倒也没有生气。
其实,塞因在城里还有不少老友,但是他回来了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不想声张,知情的几个朋友也很体贴地替他保密到现在。
虽然很怀念曾经与一大群朋友一起喝酒胡闹的时光,可是塞因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回到过去。
后门传来声响,有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塞因睁开眼,也不去看来人的脸,只把自己歪着的身子挪正了些,连招呼也没打。
对方似乎习惯了他的冷淡,在他对面坐下后,便直接把手中的大牛皮信封递了过去。
信封里的资料大概有二十多张纸,塞因快速翻看了几页之后就看不下去,显得有些烦躁地将资料放回信封扔到身旁。
“这是最后的结果了,叔叔。”来人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塞因揉了揉眉间:“别叫我叔叔。”
“对不起,塞因……”对方立刻改口,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母亲让我转告您,她很抱歉,没办法为您做得更多。”
听到这句话,塞因将手放下,舒展开眉眼,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他看着眼前与自己有些相像的男子,说:“告诉翠蓓尔夫人,她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这本就不是她的责任,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男子颌首:“我会告诉母亲的。那么叔……塞因,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塞因的视线落到身旁的牛皮信封上,沉默着。
男子静静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答,有些忐忑地低下头,犹豫着说:“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看了对方一眼,塞因再次笑了,他将信封夹到腋下站起身。
“我怎么可能跟你客气。”
那男子猛地抬起头,对上塞因眼中的笑意。
“不不不、不要客气,请、请一定让我为您做些什么,叔叔……叔叔,我们都盼望着您能早日回到家族里来,真的!”
对方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以致于说话开始结巴起来,连塞因说过不许喊他叔叔的话也忘了。
塞因呼了口气,从男子身旁走过时伸手揉了揉对方脑袋:“就说别叫我叔叔,你现在长这么大一只,把我都给叫老了。”
跟老友打了个招呼,离开酒馆之后,塞因连午饭也忘了吃,径直回了家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看那厚厚一叠资料。
翠蓓尔夫人,那位亲切优雅、总是为各种事情操心的贵妇人,究竟是花了多少力气,从庞大的帝国图书馆里调查得出了这些资料呢?
不定期收到这些资料,是从三年前自己回到王城开始,但是塞因相信,翠蓓尔夫人一定是在那之前便开始调查了。
塞因看向放在书架上扣着四把锁的箱子,那里面是这三年来翠蓓尔夫人亲自调查整理托人交给他的资料。
今天这份已经是最后的结果了吗……
塞因异常认真仔细地将资料反复看了三四遍,发现最终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但是这个结论让他眉间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不死心地把三年间得到的所有资料都摊开铺在地上,其实那些内容他早就熟记于心了,只是他抱着也许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的侥幸心理。然而事实未能如他所愿,即使将所有资料都仔细研究了一遍,结论也仍然没有改变,相反,他找到了更多支持那个结论的隐藏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