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他定在原地,苏嫣不敢转头,只是浅浅应了一声。
“那教芷儿过来与你道别。”他又补充道。
苏嫣仍是不动,摇头,“不必了,你好生照顾她。”
他亦是点头,步履沉重,渐渐远去,那声音却愈发清晰。
“无论何时、何地,宁文远的心意,永不曾变。”
殿门阖上,她这才座下,指尖微微颤抖,将那檀盒打开。
一只支离破碎的碧玉簪静静躺在里面,当初被她狠狠摔碎的玉片,竟是,又一块块地粘好了!
她不敢再看,猛地阖上,直到那冰凉的泪水打湿了手背,她才发觉,已是泪痕满面。
此去经年,归期无定。
总要待到失去之时,才知道原来拥有的一切,是何其珍贵。
--
晚间靖文殿中的烛火仍未熄灭,苏嫣披了罩衣前去探看。
就见他端端坐于桌案前,临摹着一本书文。
“再是好学,也当松弛有度,明日再读。”苏嫣走过去,刚触到书本,就见上面的字迹十分眼熟。
“宁太傅向儿臣辞别,”靖文的话戛然而止,面上神色凝重,后面的话并没说出口。
“这是他写的?”苏嫣不自觉地翻了几页,靖文点头,很是自豪,“太傅不仅武艺高超,学问也精湛的紧。”
其实,他一直都在适应自己,自己却未曾真正了解过他。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他在最后一页上写下的只言片语。
苍劲有力的笔锋,刻画于纸上。
苏嫣凝着那句话,久久无言。
--
春狩前,苏嫣向皇上提议,行游湖宴,以抒怀心情。
这些小事,段昭凌自是答应,交由她全权办理。
邀请名册上,淑妃赫然在列。
琪妃问她为何,苏嫣只说即便她有错,亦要赏罚分明,特许她出来散心。
兰小仪本是不在邀请之列,但奈何她自请要去,说是太医言明,娠妇临盆,更要多加走动,有助生产。
天公作美,碧空如洗,却是个游湖的好日子。
先是在御花园设宴,品花赏柳,众人亦是附庸风雅。
美酒佳肴,莺歌燕舞,这才是后宫应有的气象。
一扫阴霾,倒是教人放松了心情。
不一会,王忠明过来禀报,说是皇上在文渊阁议事,今日就不过来了。
苏嫣心下暗道,爹爹果然按她所安排,上书拖住皇上。
很好,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各位姐妹,咱们既已膳毕,不如到湖上赏一赏春光。”苏嫣一拍手,就见原本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打远处悠然驶来一艘船舫。
经了一整个冬日严寒,这会子众人一见此,皆是心中雀跃,想要登船一游。
甄才人道,“臣妾早有心领略这湖光山色,今日倒是要感谢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
苏嫣笑的亲和,“兰小仪和琪妃身怀有孕,为保安全,不宜下水,本宫会吩咐宫人好生照顾着。”
兰小仪却不依,便道,“臣妾不怕,愿同登船舫。”
苏嫣坳不过她,遂只得答应。琪妃很是稳妥,径自陪着静和公主在花园里游玩。
“桑榆呢,怎地这一晌都不见人影儿?”她问了问一旁宫婢,皆说不知。
众妃次第登舫,苏嫣环顾,冲着坐在角落里的人道,“淑妃也一起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虞美人》 送给文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