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贵人在外殿候着…秀,您可是要出去见一见?”兰若和桑榆对望一眼,这厢苏嫣仍是气定神闲地在侍弄屏案上的飞燕草。
“见,为何不见?”
兰若又道,“已经半个时辰了…那棠贵人怀有身孕,奴婢怕万一出了差错…”
苏嫣这才徐徐穿戴齐整,撩开玉珠帘,“人命关天的大事,她便是再多等一个时辰,也不为过。”
玉案幽香,紫金画屏,漪澜宫正殿华美秀致,比之那落玉宫的一味奢华,更有一番灵秀蕴味。
当年巧匠大师设计殿堂时,却是苏嫣亲自画图选材,落成之后,就连段昭凌亦是自叹弗如,赞她蕙质兰心,冰雪聪颖。
苏嫣淡淡扫过她素来波澜不惊的脸容,待寻到那意想之中的焦急时,才悠然落座,吩咐绿芙上茶。
后宫中唯一没有改变之人,想来也只有这棠贵人了罢。
一袭绿裳,一把陶埙,一身清冷。
一展眼间,这许多年匆匆而过。
棠贵人却道,“茶水不必,我今日来此,有事求蕊昭仪相助。”
从她口中听得一个“求”字,真是不易。
苏嫣笑意盈眉,“上有皇上,下有淑妃。我有甚么本事,能帮得了楚姐姐的忙?还是尝罢我这碧螺春后,赶紧往坤元殿去罢。”
棠贵人低垂眉眼,膝头一弯,径直跪了下来,“臣妾,求昭仪娘娘相助。”
兰若连忙上前搀扶,苏嫣终是收起笑意,“都退下,本宫突感眩晕,自要闭门谢客,桑榆你去殿外守着,莫要教任何人扰了我静养。”
待殿上空荡无人,苏嫣才走近将她扶起。
“如你这般心性孤傲之人,也会有如此卑微姿态,若不是你族中出事,那定是陆大人有难了。”三年前,苏嫣撞破她和新科状元陆敏秀私会,才知他们本是青梅竹马,却因一道皇命,生生分离,从此天各一方。
而棠贵人从不离身的陶埙上的刻字,便不言而喻了。
可楚晓棠以宁文远之事相协,苏嫣便顺水推舟,替她保守秘密,权作收为己用。
这棠贵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不邀宠不生事,性子亦是后宫中少有的耿直,能在权-欲面前始终清明,于这点上,苏嫣是有些佩服的。
“沈誉一案波及深远,他并非攀附权贵之人,只因一篇博文而枉受牵连,前日被冠以忤逆朝纲之罪下狱…他为人清廉,忠君为主,他是冤枉的,求您救他一命!”棠贵人跪地不起,倔强的神采,已蒙了暗淡。
苏嫣心中暗想,只因你对他用情太深,宦海浮沉,他既有如今地位,又岂还会是当初的良人?
“你身为妃嫔,他已另娶妻室,他的事,又与你何干?你今日便是跪死在这深宫里,他又可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恩?!”
棠贵人蓦然抬眸,“一切皆是我自愿为之,只求他日后能平安和顺,我不需要任何回报!”
“古来痴心女子薄幸郎,我劝你无用。”苏嫣恢复平静,转身道,“既要我帮你,必要拿出诚意来。”
棠贵人闻言,煞白的脸,登时光彩了几分,“若你救了他,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苏嫣唇边绽开无比柔媚的笑,“我要你的命作何?只要你腹中胎儿的命,便足够了。”
棠贵人震惊不已,待明白过来时,却哽咽许久。
“楚姐姐并无诚意,那便作罢,我也不趟这浑水。”苏嫣转身就走,却被她从后扯住衣摆,“这恩宠、孩子,我从来都不媳,你要,便拿去好了。”
棠贵人决绝的面容,让苏嫣心底震了一震,可她并未收手,只是将塞入她手里,“接近沈氏,将粉末藏入指尖缝中,如何去做,想来无需我教你。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帖。”
“她已经族破家亡,为何还要赶尽杀绝?”棠贵人攥了荷包,迟疑片刻。
苏嫣便答,“要么她死,要么陆敏秀死,你只能择其一。”
棠贵人扶着僵硬的双腿缓缓站起,“你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
不消几日,陆敏秀便被无罪释放,而沈誉则是定于七日后午门行刑。
判决一出,段昭凌接连几日闭门坤元殿,皇权的掌控,终究是凌驾于一切之上。
他做出这般决定,苏嫣并不意外,而他内心的惶然,苏嫣更是明白。
重复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并无新奇之事。
据宫人回报,那沈氏在落玉宫内整日哭喊,要求见圣上一面。
后来嗓子哑了,便叩门求出,到最后那门内尽是血印子,情状凄惨。
白日无人,夜间啼哭,落玉宫不是冷宫,更甚冷宫。
婢子宫人皆是不愿接近,就连传饭亦是来去匆匆。
段昭凌始终没去看她,亦不下任何懿旨。
“嫣儿陪段郎往玉眠池散散心可好?此时正有宫中歌宴,姐妹们都在,段郎权作陪嫣儿瞧个热闹罢!”
段昭凌抵不过她的柔声软语,到底是依了她。
崔尚仪见皇上肯出殿散心,自是欢喜,可见如今能左右皇上心思的,唯有蕊昭仪。
将近玉眠池,苏嫣却觉得眩晕恶心,身子在轿中左摇右晃,更是难以忍受。
“先停一下…”苏嫣捂住嘴,段昭凌见她脸色不好,便将她抱了下来。
苏嫣脚一沾地,登时偏过头去作呕不止。
“去传太医过来。”段昭凌着急吩咐。
苏嫣只拭了唇角,道,“不碍事,许是前几日受寒,胃腑不适,现下好些了。”
在苏嫣的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