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养成了习惯,破晓方过,日头还未现出,苏嫣就已醒来了,再睡不安稳。

桑榆端水进门儿时,就见苏嫣半倚在小榻上,轻纱裹身,领口微松,殿内虽未燃香,却霎时添了那红芙凝露的香艳。

苏嫣端起绣布,左右瞧了几回,叹道,“仍是绣不好,可见我天生不是这块料子了。”

桑榆不知她作何,近身一看,只见那绫绢之上,星星点点缀了几朵花样,针脚稀落,布局也不整齐,能瞧出功夫生疏,她仍是笑答,“依奴婢看,小主绣的桃花倒是有几分模样的。”

苏嫣眉头一皱,又是一叹,“我绣的是海棠…”

桑榆讪讪地收手,心想着苏小主的女红当真是教人不敢恭维了,正想着要如何打圆场儿,就听苏嫣咯咯一笑,仰脸道,“我方才诓你的,这绣的就是桃花。”

见她神情忽变,桑榆被那娇态惹得无法,只说,“奴婢伺候小主梳洗更衣。”

苏嫣撅起嘴儿,“我虽打小不善绣工,可却有许多旁人比不上的好处了。”

桑榆笑着将她长发盘起,已热敷的湿巾拭面,“小主乖巧伶俐,自然惹人怜爱。”

当下,兰若急急跑进来,面色掩不住的欣喜,“秀,您这回可是猜错了!”

“哦?有甚么新鲜事说于我听了?”苏嫣隐隐有所察觉,兰若喜道,“昨晚陛下招幸的小主并非那姚贵人,而是林容华!”

苏嫣右手一紧,将那湿巾攥出几点水珠儿,落在衣摆上,沁了透。

昨晚是谁承宠,她并不放于心上,不过是先做了盾牌罢了。

可为何不是新宠姚贵人,亦不是稳坐六宫的宜妃,却不偏不倚,独独挑了和自家生的相像的林清清!

她宁可段昭凌宠幸了姚贵人,宁可那姚贵人更为嚣张猖狂,而不是此时此刻,教她以为他仍有旧意。

孤独、仇恨,她都禁得住,却独独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情念…

心下千般辗转,苏嫣终是欢喜地站起,“我一早便知过林姐姐定能得宠,这下可好了,咱们再不怕受人欺凌了!”

兰若欢喜地下去了,她长久地坐于晨曦中。

如今形势微妙,既然段昭凌不按常理出招,那她自然就不会作壁上观了。

兰若这些日子忙碌得紧,宜妃将苏嫣禁足,只不许她一人出殿,而日常用度上,宫人们并无严格约束。

“秀,您要这些佛经作甚么?”兰若将墨砚摆好,身后那畜子、小英子皆是抱着厚厚一摞子书叠。

苏嫣正立在窗前,悠然地握着叙剪修裁那飞燕草的枝叶,遂纤指一挥,“放在那里罢,闲来无事也可解解闷。”

兰若摇头退下,苏嫣缓缓将金剪搁下,粉若玉琢的小脸上却显出极不相符的眸色,扫过佛经的眼波清亮明锐。

宫中因着秋夕已至,又到重阳,各处皆忙碌不已,今年如此多的新妃入宫,酒宴欢宜怎地能少得了。

“小主您整日埋头抄录佛经,多少到院子里走动走动了。”桑榆见她日日独坐,怕她志向消沉,一蹶不振。

苏嫣巴掌大小的脸容从案头书卷中抬起来,纤纤素手执笔浓墨,一旁堆了厚厚的经文。

淡淡的墨香,几乎将银炉中焚的桂花散的气味遮盖住了。

她勾头瞧着,那宣纸上墨迹未干,教她微微讶异的,是苏小主这一手小篆写的极好,既有闺阁秀雅,又间洋洋洒洒之豪意。

和苏嫣那不成体面的绣工相比,这书法端的是教人叹服。

苏嫣凝着她,却偏向窗外,“桑榆你听,哪里来的丝竹之音,甚是悦耳,我方才抄经时,听了一好一会儿的。”

桑榆打开通窗,道,“今日皇上在玉眠池设宴,歌舞奏乐,十里散香,各宫妃嫔齐聚列席,听王公公说,林容华是皇上钦点的伴驾妃嫔。”

闻言苏嫣略带骄傲地一笑,便答,“如今最得宠的,想来便是林姐姐罢。”

桑榆欠身替她泡上杏仁茶,“皇上一连三日宣林容华入坤元殿,此是后宫中许久未曾有过的恩宠。”

苏嫣加深了笑意,垂眸道,“这自然是极好的,我便是禁足也甘愿了。”

桑榆捕捉到她一闪即逝的失落,遂问,“小主,林容华能蒙宠至此,为何您就不可以?”

“我惹了宜妃娘娘,自然要付出代价了,”苏嫣手中未停,挥笔轻书,道,“不提这个,你教兰若过来罢,我有话问她。”

桑榆识趣地退下了,苏嫣这才停笔,捻起一方洁净的雪锦帕,想了想,提笔写下四句杂揉而成的诗文:

“春到长门春草青,碧云笼碾玉成尘。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林清清待她亲厚如同姊妹,此时她若不提点相助,只怕会害了她一世,以而她的才慧,应是听得懂各中深意了。

“晚间将那盆飞燕草和雪锦送到林姐姐的瑶莲殿去,便说她前日送的番萝裙,我极是喜欢。”

“林容华当真是与秀情谊深厚,才得了陛下恩赏,就先送来给秀。”兰若因着两家世交,打小便对林清清存了敬意,加之她为人亲和,遂更为倾慕。

“玉眠池的宫宴大约多久了?”苏嫣侧耳倾听,奏乐声渐渐淡了,依她从前的惯例来看,宫宴歌乐奏毕,接下来便是赏花观舞了。

而她深知段昭凌脾性,不论是皇廷宫宴,亦或是花酒小饮,但凡宴饮从不喜久坐,多于三个时辰,必定准时离席,便是那姜太后也留他不住。

“玉眠池西面,离得十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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