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推门而入,苏嫣回眸,手中正梳着满头乌发,面带娇羞,“在宫中可还习惯?宫人里头可有不好相处的?你跟着我,断是不能教你委屈了。”

兰若心中感动,便过来替她理鬓,“秀待我这样好,咱们宫里的人也皆是和气,奴婢已是满足。”

“那便好,明日要见那么多的主子娘娘,我还真真有些个紧张,不知都是怎样的人了。”苏嫣对着镜子,左右顾盼。

“奴婢想起白日那姚贵人的所作,就替秀不平,她不就是…”兰若还没说完,苏嫣闻得有脚步声靠近,遂不经意地将银簪扫落在地。

就在兰若弯腰拾起的时候,桑榆便叩门而入,手上端了玉盘,“静妃娘娘也差人送来的东西。”

苏嫣忙地坐起,“快教我瞧瞧,可有甚么新鲜的?”

桑榆笑了笑,道,“两匹蜀锦,一柄流云纨扇,一串珊瑚手链。”

苏嫣把玩了片刻,双眸轻瞥,道,“静妃娘娘倒是比宜妃娘娘大方多了。”

桑榆心头一动,道,“小主,此话不可乱说,主子赏的东西便都是好的。”

兰若亦是察觉不妥,现下不比在家中,苏嫣遂努了嘴儿,道,“算我说的不妥,以后再不了。”

桑榆又问,“明日听事,是小主进宫头一回,仪容自要十分得体,不知小主要穿甚么,奴婢这就去备下。”

“将我从家带来的衣物都挂起来,我一会子亲自挑选。”苏嫣又坐回镜前梳头,桑榆便识趣地退下了。

兰若道,“奴婢觉得,这桑榆在宫中有些年头了,只怕礼仪宫规上的事情,秀还需多经她提点才是。”

苏嫣拨弄着一枚花钿,“这个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到底是外人,你才是我唯一可信任的。”

待沐浴之后,桑榆遂将衣物一一挂起,熏了香,苏嫣着了素白的缯衣,长摆委地,见惯了她艳丽娇俏的一面,这会子桑榆不禁多瞧了几眼,倒是更添了仙气儿。

选了半个时辰,桑榆在一旁提点,不是说颜色太艳占了风头,就是说布料寻常不足见重视,苏嫣没了耐性,索性往榻上一坐,嘟囔道,“不过是仰衣裳,只要不穿大红色便是。”

兰若冲桑榆使了眼色,桑榆遂耐心道,“小主容色出众,本就惹人注目,若是不万事小心谨慎,容易招致非议,况且明日各宫娘娘皆要过去,小主才入宫,哪一位皆不能触怒了,虽繁琐了些,可小心无大错,莫怪奴婢多言。”

苏嫣抚了抚帷帐,道,“我想好了,就穿宜妃娘娘送的那件长裙,耳珰要陛下赏赐的碧玉滕花珠,手链就戴静妃娘娘送的珊瑚串,这回可都不得罪了罢。”

桑榆想了想,宜妃送的那件暗青色长裙,不论款式或是色泽都太过古旧,明摆着告诫苏嫣莫要仗着皮相出众,就可暗自托大。可眼下看来,这苏婉仪显是没料到这层含义了。

待宫人们退下,苏嫣径自立在铜烛摇曳的镜子前,将那暗色长裙比在身上,勾起唇角冷冷一笑,镜中女子原本妩媚的面容,媚色更深。

暗道:宜妃你不过是想告诫于我,索性我便顺水推舟,看你能否遂了心意。

人定本朝素来无妃嫔居住,曾为先帝虞妃的寝宫,算来已有十数年不沾人气,多少有些冷清,可在苏嫣眼中,却是个好去处。

破晓刚过,兰若便已呈了衣物进来,苏嫣迷蒙着眼,就见绿芙端了攒花铜盆候着,点点桂花洒在水中,幽香阵阵。

“桑榆昨儿同奴婢说,今日定要十分仔细,不知秀要上甚么妆面?”兰若已将脂粉、香料匀开了,分别化在小银碟中,又将各色花钿珠钗排在妆台之上。

苏嫣望了望镜中,便道,“要显眼的,愈浓艳愈好。”

兰若不解,就问,“浓妆易折损美貌,虽说秀底子极好,可终归显得老成了许多,秀平素从不上浓妆的,为何今日要破例?”

苏嫣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极认真地,回头道,“宜妃娘娘赏我的衣裳色泽陈旧,我又不敢不穿,可不就得配上浓妆才合适了?你就听我的罢。”

大约小半个时辰,苏嫣对这张浓妆艳抹的脸蛋,十分满意,兰若却在一旁摇头不语,末了,她似是仍显不够俗气,就捻了一撮胭脂往双颊上匀了。

这下子,艳丽倒是足了,红唇就像那红墙的最深色,玉面便如扑了数层铅粉,白地很是夸张,宫人们见苏嫣从内殿出来,皆是一愣,停下手中做活,神色十分隐晦。谁也想不明白,昨日那个绝丽妩媚的小主,怎地扮地这般媚俗,好端端的一张俏脸,竟是硬生生给遮去了。

待苏嫣将小脸一扬,他们复又各自忙活,不敢再抬头。

唯有桑榆实是瞧着不妥,便趁她吃茶时忍不住提点了一句,“恕奴婢多言,小主您为何要如此浓妆艳抹,昨儿那般的妆面就很好。”

苏嫣不以为意,教兰若备齐了行头,便施施然往落玉宫去了,走前回头对桑榆道,“这样的大日子,我不隆重些怎好呢?”

白面红唇,于晨曦中更添艳丽,可桑榆却觉得她那一颦一笑,都有教人说不出的韵味。

在院中站了良久,见兰若搀着苏嫣走远了,那绿芙和如云才靠过来,望着远处,低声儿道,“姑姑,你说咱们小主这是怎地了?这样出去,白教人笑话。”

桑榆脸色一沉,叱道,“虽说我不知小主是何用意,可断是轮不到你来指点,这些话再不可说了。”

绿芙碰了一头灰,压着话儿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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