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壁都用石灰涂抹着,白晃晃的还算明亮,地面上铺的是一层又厚又软的毯子,可是上面的花纹却是亮红亮绿花团锦簇,显得局促不安的俗艳。炕上还好比较干净,被褥和毛毯叠在一起看上去暖烘烘的。
楚离涯拿起摆在土案上的皮囊袋尝试着喝了一口据说是当地特产能暖身的好酒,刚入口便差点憋不过气的全部吐了出来,这刺激的仿佛那日在楚玉峰上生死之间吞下的血莲葵的劲道。
被酒水辣的不轻的楚离涯把皮囊一扔,坐在了炕上,呼吸着混着从孔洞内混着风沙的羊肉串味儿,一时头脑里混混乱乱的思绪不清,最后干脆一跃而起,翻开那张隔挡的厚重布幕,走了出去。
四人的住的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最左是楚离涯,往右分别是穆非城、袁深雨、陈夜修。楚离涯站在穆非城房间前面用手戳了戳布幕,“喂,是我,可以进来么?”
“离涯?进来啊。”
穆非城的这座炕洞和她的那间没多大差别,只是在楚离涯进来的时候,穆非城正坐在一堆木头零件中央。
“你……这是在干什么?”
“改装啊。”穆非城头也不抬,手中正在用砂纸打磨一个看起来有些像齿轮的木块,“从天物馆买的那把弩好用是挺好用,可是力道不够强劲,我把上面的机括改装调紧一下,还有这个轴承也要改。”
楚离涯捡起地上一块刻制的十分精细的卯榫仔细看了看,“你这家伙,看起来迟钝的要命,手上的活倒是这样精细灵巧,不是说只是个猎人么,难道你还跟你娘学了木工?”
“我娘不会这个,一开始是看着村里的王师傅做着好玩,就去打了几只兔子送给他让他教我,再后来自己摸通关窍,还能做出一些更有趣不一样的东西出来。”穆非城一边忙活着手上的事物一边和楚离涯搭话,乌黑的杂毛难得驯服的贴着脸没有乱翘。“我可不光会改造这些,刻个飞鸟兔子什么的也会的,你要是喜欢什么玩意儿尽管说,我都能做出来。”
“……你可真是天生和木头有缘,”楚离涯忍不住笑道,“姓穆,体质为木,猎人天天在木林子里跑,还喜欢做木工,干脆改名叫木头算了。”
两人站的颇近,穆非城身上的那股草木生命之气将景阳城里的风沙雾气妥妥的压了下去,让楚离涯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哈?”穆非城又紧了紧弩枪上的弦,回头道,“说起来,你来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上不是很累,想去外面转转,买几件斗篷,还有看能不能顺便打探到一些关于邪灵的线索——我看这里的人该干啥干啥,根本就没有那种处于风暴中心的自觉,真的很奇怪……本来是想叫上你一块,不过你正在改装这个也就算了。”
“哈哈没事,这个已经完成了,”穆非城最后擦了一下弩枪的木身,回头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出初来乍到这么远这么乱的地方,一个人出去确实不合适,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阿雨好像对这里很不习惯,已经在休息了,至于玄修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啥。”
“……那好。”
现在还是下午,穆非城随便收拾了一下满地的木头零件,便和楚离涯一起走出旅馆的孔门,来到了黄土铺地的街道上。
道路两侧有不少打扮各异的小摊贩,一张油纸便是一座摊位,各色?h彩器皿、香料、首饰、布料数不胜数,教人看花了眼睛,旅馆所在这条街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小型的杂耍团在卖艺。
“猴子骑骆驼?”楚离涯被眼前的一幕景象给逗乐的不行,一只全身灰黄毛色的红脸猴子吱吱哇哇的勾搭在一头老骆驼的脖子上,手里举着一枚铁圈,然后另外几只体型较小的猴子一连串儿从铁圈中鱼跃而过,骆驼面前是个年过花甲头缠一条毛巾的老人在指挥,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身子骨似乎很不错,干瘦的手臂看上去劲道十足,仿佛能榨出铁汁似的。周围围观的一干人一片叫好,铜币或者晶珠雨点儿似的落到了摆在地上的一个铁盆里。
铁盆旁边有一个红纱蒙面的年轻少女,穿着一身金边红纱裙,上面还贴着晶闪闪却廉价的亮片,隔着轻薄的面纱能看到她姣好美丽的面孔,含着青春活力的笑容,她正颔首向每一个投掷钱币的人道谢。
穆非城看的也是稀奇,便随着众人一起投了些钱币入那铁盆之中。
“我曾经在紫烟镇也看过这样的杂耍,不过没有骆驼,只有猴子,”楚离涯突然开口道,“可惜那时候我太小,站在人群里看不到,爷爷就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看,后来那只猴子向我们讨要银钱,我手上没有钱,却有一只还没来得及吃的苹果,就把苹果扔给了猴子,那猴子像人一样拿着一咬一口,嗉囊鼓鼓的,可有意思了。”
穆非城听了也是发笑,“原来你这么喜欢猴子,那等我们回梁州之后,我在天仓山上布个陷阱捉几只。”
“唉这倒不用,只是看着觉得好玩,这些猴子被训练了很久才能做这些有趣的事,野猴子除了吱吱乱叫又不会什么。”
正当那几只猴子跳完铁圈,老头又拿出一根铁棍,似乎要做出什么高难度表演的时候,突然人群的那一边出现了一阵骚动。
“都让开让开让开!”
人未至声先到,楚离涯皱了皱眉毛,听起来像是一个粗鲁的中年男人的吼音,而且不是异族语,不过即使是在雍州,官话还是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