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如今不过三十来岁,在妖物中,还是个小孩子的那种。
但是出身和所处的环境让他从小开始就是个严谨不苟言笑的人,而且历经磨难,如今身体意识都被洗髓一般强行改了,面目全非,能失去的实在没有了,梭罗堡的毁灭让他彻底破灭了希望,他活了下来,但是他的亲人和一切都毁灭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呆呆愣愣的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林落枫。
林落枫说,你想活下去吗?
活下去。
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螭吻当时心中莫名的想到的是这些,但是林落枫的笑容那样勾魂引魄,艳丽的像是红遍千里的枫林,夺目的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是知道自己应该活着,所以他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一伸过去,就不可能再回头。
这一点他很清楚,此时的螭吻抿着嘴唇,看到直接欺身过来的楚离涯,后退一步,便祭出了手里的唐刀,反手一推,一道十字交叉凌厉无比的席卷而来,光亮如朝霞。
这当然不是螭吻自己的力量——螭吻的力量可以说是是很弱,一个楚离涯可以解决掉十个不成问题,现在的力量全部是林落枫直接灌输的,所以秉性为火,融合螭吻自己练成的身法,倒也契合,螭吻的身形动的其实并不算特别快,他的招式也不以速度见长,而是精准,一招一式精密的像是某种自动运行的机甲关窍,瘦小的身躯在楚离涯一上来就绽开四溢的剑花里穿梭,像是一只随时可能会被绞碎的蝴蝶。
还不熟。
楚离涯的第一感觉,自己是来试探对方实力的,自然不可能出全力,但是眼前这个孩子的一招一式虽然很精妙。 [一种说不出的生硬感,以至于让人感觉那是一个机关木偶在舞刀,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楚离涯的剑是重剑。速度也不这么快,重点是每一招都是强悍无比,力拔千钧,螭吻的唐刀要是和楚离涯的重剑对上,转瞬之间大约就会折断成不知道多少碎片,所以螭吻也一直在避免楚离涯的正面锋芒,不断躲闪,挑,刺,削。巧劲暗渡,像是一把柔韧灵活的蛇,在重剑上借力打力,尽量将楚离涯带起的火灵剑气卸力。
楚离涯也不觉得奇怪,视线里的螭吻的动作越来越纯熟越来越迅速。简直像是穿花蝴蝶,她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的完全不紧张。
因为她只是在试探,根本没有用全力上,对楚离涯来说,眼前在这个小孩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虽然这份力量并不是他自己的。
“你为什么出卖自己的灵魂和种族?”楚离涯虽然在战斗中。但是把自己的声音扩大成一种波动直接送到对方的耳朵里,做的还是轻而易举,“你的意识明明是清醒的,换而言之你是自愿的。”
“……”螭吻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立刻反扑回来,什么都不说。瞳孔里是死灰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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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夜问休和炽羌……陛下不愿意告诉我他们的去向么?”
望川天穹突然停下了脚步,御花园里的索罗花缓缓飘零,就像是燃烧成为灰烬的蝴蝶,这种话不好看,灰黑的颜色。但是香气却如同醇酒,闻一口都要醉了,袁深雨一身青白相间的长袍,手上的长杖洁白透明,影子倒映在又清又深的人工湖水里,被深绿色的苔藓染成别样的色彩。
“……这很重要吗?”望川天穹的口气相当生硬。
“离涯她被女娲附身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不算晚,但是我便是不知道女娲为何要去找上古三位魔尊,”袁深雨摇头,“你真的允许他们去倒生崖了。”
“倒生崖其实也没什么,真的遇上上古三魔尊,就算看在炽羌火琉璃的身份上也不会真的动手,更何况我分了一部分力量给沉夜,。”
“妖界出事了。”袁深雨的这句话是陈述句,但是却带着根本掩饰不住的急迫,“我哥哥在那里。”
“御尸焚所过之处……”望川天穹摇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再说这个世上你除了我哪里还有同类。”
“……”
葬华星宫的御花园和它的名字不怎么相符,反而透着战场一样的粗犷苍凉,斜斜的几株血淋树插在巨大的石山里,和不远处的紫色电光交相辉映,叶子落进了湖里,引发出细小的涟漪,湖里倒影着电光闪过的天空,就像是无边的修罗。望川天穹站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背影高大挺拔的像是一个古老战士的丰碑。袁深雨看的甚至有些眼眶刺痛,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很模糊,时光错乱,一别经年。
“他们在桫椤林。”望川天穹终于说道,“大约很快就要和林落枫对上了吧。”
“林落枫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谁知道呢,”望川天穹说的十分模棱两可,“林落枫那个家伙确实也做得不错,御尸焚都被他调动从圣树根本纷纷破开地面冒出,还有那些和他一样受罚多年的罪人们,大约都要趁此机会浮上来报复了,轮回循环,也难怪,又是一场末日风暴。”
袁深雨侧过脸去看不远处的枯树,“林落枫生前的实力也不过比你和那个叫做浅眠的人差些,连普通魔皇玉帝都比不上他,现在死后有了御尸焚加成,如今五界,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谁能制得住?”
“你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不是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