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有太子和秦王的势力分属,除了上次虞明月对自己动手,还没有明显的搞出什么事来,但他也要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历朝历代,有太多武将骁勇善战,本可不败,却败在后方的内斗上。
而打仗,尤其是申屠泰这种出关东进,战线拉得很长的战斗,后勤补给非常重要。
将裴行远升任户部侍郎,能有效的保障这一次战争的后勤,不至于让申屠泰的行军为后方所扰,那么他只需要全神贯注的拿下宋许二州即可。
商如意掩着嘴轻笑道:“他现在,肯定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吧。”
宇文晔也笑了一声,道:“幸好只有官场得意。”
“哦?”
商如意闻言一愣,立刻道:“还有什么?”
宇文晔斜眼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周围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的谈话,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听说前两天,苏卿兰做东在神倦阁请客,他真的过去了,结果跟那个梁又楹又闹了一场,要不是有那个姜洐拦着,他怕是连这个侍郎都接不住了。”
“啊?”
商如意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
“骗你做什么。”
“……”
“而且,两个人都闹成这样了,居然还天天凑到一处吵架。”
宇文晔说着,又轻笑了一声,道:“他这辈子,注定是被这种女人压着的,翻不了身了。”
商如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笑过之后,心中又涌起了一丝淡淡的,难言的酸楚——她当然知道,雷玉的人生走到这一步,不会再记挂裴行远,而裴行远也早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就算过去有再多的牵挂和难舍,都已经过去了。
而日子,是给活人过的,只要还活着,就要继续往前走,去遇见新的人,去遇见新的事,有了新的人和事,就是一段新的人生了。
于是轻声道:“他这样,也挺好的。”
宇文晔道:“好是好,我只是有些担心——”
说到这里,他的眼瞳中闪过了一抹淡淡的,警惕的光,商如意不解,轻声问道:“担心什么?”
宇文晔看了她一眼,想要说担心那个梁又楹,可这个担心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来头,大概只是因为裴行远现在太过春风得意,让他不免的想到了一句俗话——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只这么一想,他自己就觉得可笑了起来。自己本是个不信命的人,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念起那些神神叨叨的事了?
不如操心些实在的。
于是道:“我有些担心沈无峥的事。”
“……!”
提起这个,商如意的眼神也微微一黯。
在太原之战前,宇文晔就曾经向皇帝请旨,保举沈无峥担任比部郎中,但因为虞家的人插手,沈无峥就被册封为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很明显,这个官位是为了太原之战准备的,而事实上,虞明月也的确利用了这个机会,在长春宫对沈无峥动手,而商如意也因为这个误会险些与宇文晔决裂,身陷突厥。
如今,太原之战已经结束,明眼人都知道,沈无峥的学识和为人,应该担任文官的。
可直到现在,宇文渊还没有另封官职。
如果说提升裴行远,是助力宇文晔这边拿下战功,为大盛王朝开疆扩土,那么按住沈无峥,就是压住了宇文晔的一角,让他们能动,但始终受限。
看来,宇文渊也是耳聪目明。
他要用这个儿子,却不能让他完全的不受控,当然,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能不控制在手里,况且是宇文晔这样的人。
就在商如意也有些黯然的时候,他们身边的士兵们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全都转身向后,恭敬的行礼,口中道:“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两个人心中一凛,立刻转过头去。
一阵清新的风,带着一股他们熟悉的,温柔平和的气息,迎面扑来,一抬头,就看到宇文愆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如同清逸的白云一般登上城楼,慢慢的走到他们的面前。
他道:“二弟,弟妹。”
宇文晔的眼瞳微微一震,但立刻就浮起笑容,道:“原来皇兄也来为申屠泰送行。刚刚人太多,没看到皇兄,请恕罪。”
宇文愆淡淡的摇了摇头,相比起城楼下的脚步仍然震撼着大地,可他的神情却显得非常的淡然,好像再大的惊雷都无法令他动容一般。只是在低头看向商如意此刻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的时候,他平静的眼瞳微微的紧缩了一下。
半晌,他道:“弟妹,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