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蔓原本只是在人群中一瞥,无意间看到了那个独自倚靠在冷清角落里的男子。他稍微低着头,额前和鬓角的碎发稍微有些长,挡住了他的部分脸颊,黑色的发梢在大厅的灯光下显出一种冰凉的光泽来。是的,冰凉的光泽。虽然唐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上这样一个形容词,但是这个男子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冰凉的,即使在这样一个称得上是热闹的宴会中,他依然保持那种冷清的氛围,显得和整个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人自己应该不认识,但是又觉得很熟悉,唐蔓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人中,似乎没有一个有像这样气场的人。男子身形高挑,整个身体的线条流畅又矫健,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到全部的脸部轮廓,但是可以从可见的那一部分推测出他应该有着同样让人挪不开视线的面容。
因为唐家是娱乐圈的龙头。所以唐蔓见过的各色俊男美女只会多不会少,但是她从前觉得要是论脸部轮廓和身体线条的完美程度,大概没人能比得上她的大哥唐殷,虽然唐蔓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她这个几乎没怎么在外面露过面的大哥,几乎继承融合了父母所有的外形优点,每一部分轮廓就像是被雕刻家精心雕琢过的一样。不过可惜唐殷长年病着,身体太过清瘦,面容也总是浮现着过分的苍白,平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唐蔓想到这里,有不经意似的笑了笑,反正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唐殷八成也是回不来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个倚靠在墙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男子突然抬起头,眼神似乎在人群中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落到了唐蔓身上。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唐蔓在循着这个眼神望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在一瞬间就陷入了窒息中。这并非是由于惊艳而产生的生理反应,唐蔓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原本总是隐约含笑的凤眼中瞳孔放大,好像是见了鬼一样。
不行,不能慌。她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继续仔细观察着那个年轻男子,那边的人也沉默着注视着她。
——他的眼神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看不到一丝正常人应有的波澜,如同覆盖着一层凝结的黑色冰层,给人以巨大的压力。数十秒之后,唐蔓像是崩溃在某种巨大压力之中一样,原本握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最后那支撑着琥珀色美酒的玻璃杯重要从她手中坠落,在下一秒化为碎片。
唐蔓不会认错那张脸,虽然身形看上去不一样,但是仔细看去,高度和围度都和唐殷一致的。虽然脸色不再苍白,但是轮廓和五官没有丝毫差错。如果唐殷是像正常人一样长大,而不是那么体弱多病的话,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还有他右耳上那枚宝石蓝耳钉,也是不容置疑的证据。发生了什么?唐殷为什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姿态,看不到任何以前那种病弱的模样,反而有着那样仿佛被扼住咽喉般窒息感的危险眼神。
裙角被酒液沾湿,唐蔓却没有发现,这时候她甚至顾不得今晚来这场宴会的最大目的,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年轻男人走去。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先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蔓走到他面前,勉强牵起一个笑来,抬头刚要说话却还没等开口,突然眼前一黑,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唐蔓的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被打得偏向了一边,甚至半个身子都歪了,可见出手力道之大。过了大约几秒,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升腾起来,把唐蔓从震惊中唤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扇了一耳光。
“在药里动手脚的时候,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我的亲生妹妹。”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冷漠,就像刚刚只是干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他眼中的暗冰在此刻裂开,让唐蔓有一种下一刻他就会掐断自己脖子的感觉。
唐蔓捂着脸,她那边便脸颊已经完全肿起来了,但是她现在顾不上这些,刚才那番话让她的冷汗却从额头上不断往下冒。
他真的是唐殷!在失踪了一个月之后,他完好无缺甚至摆脱了疾病的阴霾回来了。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当初在药物里动了手脚!这件事一旦被唐铭天和唐老爷子知道了,那自己就彻底完蛋了!
“阿隐,怎么了?”楚然看这边情况差不多已经到了火候,从已经渐渐聚过来的一部分人中间挤出来,站在了唐无隐身边。一切都按照之前商讨的大概计划进行 ,因为‘殷’和‘隐’就差个声调而且还不太明显,所以楚然也就放心大胆地按照以前的称呼叫了。
这一个月里,楚然没少做准备工作。比如说,安排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原因来解释对自己是怎么认识被“绑架”的“唐殷”;又比如说在拍摄《天劫》的时候仍然没有让唐无隐露出过真实面容,这样是为了到时候好抹掉之前他帮唐无隐弄来得那个假身份。
“没什么,家里的事情,回去再处理。”唐无隐侧过头看楚然,嘴角的弧度柔和了起来,他没有再去看已经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状态中的唐蔓,而是握住了楚然的手腕,“我陪你过去,接下来该你这个主人上去致辞了。”
“别、别告诉爸爸和爷爷!”唐蔓从惊惧中回过神,伸手抓住了唐无隐的胳膊,眼中一片凄惶,声音压得很低,“大哥,我知道错了,千万别……他们知道了的话,我就完了。 ”
“放手。”唐无隐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只剩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