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帐香屏后,一道妙曼的身影正对着雕花妆奁,侧着身子随身后的宫女一下一下地梳着浓密的乌黑亮发,铜镜里的人艳如桃花,眼角轻挑,媚眼恰似秋水微波,勾人骨酥。
宫女伸手摸过一旁朱红椭圆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突然,“呀”了一声。
妆奁前,女子眼珠向身后一瞥,曼斯条理道:“怎么?”
身后的宫女夏竹娇脆的嗓子滴滴道:“表小姐上回送您的玫瑰油,竟这么快就用完了,娘娘您最爱这头油了,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夏竹将打开的粉盒调了一个方向,元妃视线所落之处,则是空空如也。
元妃低垂的素手抚上了朱红粉盒,随意将她取过撂在了梳妆台前:“左不过陛下近来日日陪伴皇后,用与不用亦没什么分别,挑拣一个本宫平日里用的便凑合了。”
“娘娘说的是什么话,陛下前日还来看过您呢。”夏竹掩唇而笑,闻到了一阵酸味。
元妃慵懒地以手支额,拇指和无名指覆上了太阳穴,闭眼轻轻揉捏,讥讽道:“得了一个小小风寒,陛下就非急着回宫,皇后的身子总是最金贵的,这一病,天都要塌了,要得本宫心烦。”
夏竹翘着兰花指,一双柔荑在元妃的肩上捏着,劝慰道:“陛下心里疼谁,娘娘最清楚不过了,皇后毕竟是一宫之主,陛下再如何,也要顾虑左右,卖给皇后一个面子,就是去一晚两晚的,又有何干系。”
元妃静静听着,也不答话。
这时,屏风外一道娇嫩的嗓子笑道:“什么有干系无干系的?”
夏竹搁在元妃肩上的手一滞,立刻取来外衣为元妃披上,随后招待外面刚来的女子,笑着迎了上去:“刚提到表小姐,表小姐便来了。”
来人一袭桃色艳妆,外罩一件粉白色纱衣,裙摆一圈缀着绽放的粉红小花,整个人娇艳地仿佛与精致的盛装融为一体,她眉眼弯弯,点了唇脂的嘴一开一合道:“表姐昨日才回宫,妹妹我就不请自来了。”
元妃从卧室内款步而出,柔美的曲线在披风下隐隐而现:“姨母可安好?”
叶仙馨自觉地在外室的圆凳上坐下,道:“秋寒露重的,稍微受了些凉,并无大碍,只是想着表姐一人在宫中闲着发闷,我便来作陪了。”
说着,她身后的丫鬟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一只褐色木盒递上来,叶仙馨接过,将她交给了夏竹,道:“喏,表姐上回的玫瑰油想是快用完了,今日我一并带了来。”
夏竹神色一喜,笑道:“正愁用完了该如何是好,表小姐真是解了娘娘的难处。”说着,便小心地取过木匣子,送入了室内放好。
夏竹一走,叶仙馨脸上的笑便淡了些,好似随口而问道:“姐姐,如何了?”
元妃坐在主位上,身子后垫着棉垫,她往后靠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淡淡道:“那贱丫头有两下子,本宫三番两次着人,都没将她处理掉。”
叶仙馨脸色微变,冷道:“无论如何,姐姐也要帮我这个忙才好,您也知道,母亲向来不见待她,只要一想到她,母亲便想到她那贱人娘,成日都吃睡不好。”
元妃目光闪了闪,只道:“妹妹不必忧心,那是早晚的事。”
叶仙馨这才露出了笑容,道:“表姐做事一向稳妥,我自是放心的。”
颐清宫外,子初信步上了一级级的石阶,而后穿过宫门,便有宫女将她带入。
“子初医女。”桃溪站在庄妃的寝殿门前,微笑着向她行了个礼。
子初并未入内,只将一只奶白色的葫芦玉瓶交给了桃溪,道:“这是金屋得春丹,下官已经将之研为末,须每日两次用水一碗煎至七分,再温洗那处便可。”
桃溪神色一喜,盈盈拜谢道:“子初医女竟还记得这事,奴婢替娘娘先谢过了。”
子初摇头一笑:“无需多礼。”
随即桃溪眸子静静地,道:“昨日之事,娘娘已派人查探过了,确是林若医女没错。”
子初面色无波,幕后之人,就算庄妃不查,她也猜到了八九分,林若处心积虑,前一刻还与她明面上袒露了立场,后一刻便煽动其他的医女,真是步步紧逼。
桃溪见她不语,眼中清明,道:“请大人日后小心。”
子初从颐清宫出来,途径崇明殿对面的望崇亭,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正太,小小的身子扒在亭子内的石桌上,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你是谁?”子初还未走近,小正太仿佛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来,睁着圆圆的大眼问道。他两道浓眉黝黑笔直,皮肤白皙,小小的琼鼻皱着,菱心似得嘴唇粉嫩十足,隐约中带了点什么人的影子,乍一看想不起来。
子初在原地站定,转过身正对着他:“下官是太医院的小医女。”
小正太眼睛一亮,抬起一只圆乎乎的小手朝着子初招了招,道:“你过来。”
子初挑了挑眉,还不待完全走过去,小正太反而从石凳上滑下来,风一般地跑来就拉住子初的手拖着她走过去,嚷道:“快点快点。”
子初被带到了望崇亭内,一看,原来桌上摆放着银质的九连环。
小正太突然扭捏了一下,柔嫩的小手掰着那九曲连环,愁苦地嚅嗫道:“这个,你会不会解?”晶亮的眸子望向子初,里面是纯真的黑,懵懂道:“我叔叔说只要我能解开,就可以去看娘亲,娘的病就好了。”
九连环其实就是一个益智类的玩具,子初曾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