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犹如受惊的小兔般怯生生的孩子,子初神色愈加柔和,对同样手足无措的妇女摆了摆手,就弯腰坐在了兰儿的身边,细声在她耳畔道:“兰儿和小犊子是很要好的朋友对不对?”
兰儿有些拘谨地僵着身子,再点头。
子初抿唇一笑,对其招了招手,将她抱到了膝上,披风同时盖在了女孩的身上,道:“既然是好朋友,兰儿应该也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了,姐姐是医女,要是姐姐说小犊子的病能治好,兰儿信不信姐姐?”
清浅的药香既不浓郁又不难闻,语调温柔笑容真挚,比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跟那些城内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门和贵夫人们都不同,小姑娘大眼之中尽是雀跃和惊喜,不敢置信这么漂亮,衣服也超级暖和干净的姐姐会抱她!
在软言软语和温暖的狐皮披风的包裹下,起初动作还有些僵硬的兰儿慢慢放松下来,又是探究又是紧张地侧过手来搂住了子初的腰。
子初再浅浅一笑,不仅没有排斥她的举止,还将她搂了搂。
兰儿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几乎兴奋地将整张脸都埋到毛茸茸的披风里,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在尖叫!
“那你和小犊子往常都在哪里玩?还有其他的伙伴吗?”子初笑问。
小姑娘被她这样一问,将脸从披风中探了出来,瑶头,随后细而淡的眉毛轻轻地纠结在一起,咬着唇。
贫民区最多的是老人和妇女,年轻男人都去外头干活挣钱用以养家,加上缺医少药,能健康长大的小孩子也不在多数。孩子的思想都是单纯的,能够玩在一处就是好朋友,难得有同龄人作伴玩闹,自然十分珍惜这份友谊。
兰儿看着活泼,话却不多,也许是刚认识子初,还有些怕生,也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就在子初和兰儿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后,余君从床沿边上站了起来,问:“孩子这些日子有什么反应?进食情况如何?”
看小男孩的面容,也能知道他应该吃的不好,余君还是仔细地了解情况,一点也不错漏。
一说到吃饭问题,妇女又红了眼,说:“还是老样子,只吃玉米糊,吃两口就不吃了。”
她刚说完,躺在床上的小犊子又低声呻吟,用蚊子般小的声音喃喃道:“娘……娘……疼……”
妇女过去轻声安慰,抚着他枯瘦的手,忍不住流泪道:“我可怜的儿,不怕,很快就不疼了,医士大人会治好你的。”
于是妇女又把小犊子的身体状况告诉了余君,后者点头,再看向子初,让她也试着为小犊子把脉检查。
妇女惊疑地看着子初放下兰儿,转而再瞧她用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完了,有些不明就里,只觉得这女子动作娴熟又随意,既像是看病,又像不会看病,也没多想,就愁眉莫展地问余君:“医士大人,我儿的病是不是又重了?”
余君轻声宽慰道:“孩子的身子与先前相仿,大姐稍安勿躁。”
妇女见状,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显示着她内心的期盼。衣袖被扯了扯,她转眼看到兰儿紧张地抓着她的袖子,就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虽还不完全了解因果,子初还是有几分把握道:“孩子的病机应该是迁延日久,气血两亏,胃阳大虚,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急宜挽救后天之本。”
余君听罢,沉思片刻,赞同地点点头。如此一来,妇女惊愕地将眼睛从余君身上转向了子初,好似现在才刚见到她一般。
“姐姐。”软糯的声音喊道。
余君和子初同时看向了妇女的身侧,不解地见兰儿突然出声,尴尬笑道:“兰儿别闹,医女和大人正说着正经话呢,待会儿好了有什么再和医女大人说可好。”
兰儿欲言又止,十分纠结的咬着上唇。
“嗯?兰儿有什么话想说的?”没有妇女意料中的回答,子初看着小姑娘却笑眯眯地问。
妇女讶然,看子初没有怪她,就也闭口不言,只是用眼神示意兰儿不要乱说话。
兰儿心中挣扎了半晌,望着子初的笑脸,在瞄了一眼妇女,终于鼓起勇气道:“一个月前,我和小犊子在山上挖菜,碰上了庆爷爷家的阿炳和阿凤,当时他们在捉鸟,我瞧着好玩,便也想跟小犊子一起去,后来,后来,鸟儿捉到了一只,小犊子说是他捉到的,阿炳不依,就夺起来了,我和阿凤劝不住,小犊子急了,就不小心勾到了阿炳的弹弓,木头棍子弹起来砸在了犊子的脑袋上……”
兰儿越说越没底气,怯怯地瞅了瞅妇女,见她只是红着脸没有说话,才一口气说完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和小犊子的病有没有关系,她还是据实以告,小犊子说不舒服也是那时候开始的,她不想小犊子挨打,就一直没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可是这会却忍不住了。
“这孩子,一直鸟儿都要争抢,往日真是白白教他了!”妇女抹着泪,忍了忍,憋住了心中的怒气,孩子变成了这样,如今她还哪里舍得下手打他出口骂他,说了两句就算揭过了。
兰儿垂着头,见妇女没有生气,这才舒了一口气,却也提着心望向子初。
子初眼眸闪烁,心中骤然有所明悟,被兰儿那么一说,本来还存在的疑虑霎时就解开了,不由笑了,道:“知错能改便是好孩子,因你告诉姐姐这件事,小犊子的病也很快就能好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