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府折腾疲惫了一天,渐渐的安宁静谧了下来,只有艾贤仪偶尔发出小猫儿一般的娇软啼哭,奶娘和众人小心谨慎的照顾伺候着。
已是亥时的天,最遵守作息的叶府大厅里却是灯火辉煌,下人们神色惊慌、恭谨端肃的垂首在门外伺候,大气不敢喘,紧闭的六扇精雕花朱门内,叶府三房的主子太太们皆跪在老太太的脚下,偌大的花厅死寂冷肃,所有人已经跪了近半个时辰,老太太不发话,没人敢动半分。
老太太颤抖了手,闭目深吸一口气,沉重哀痛道:“圣人曰孝当竭力,忠则尽命。上和下睦,夫唱妇随。外受傅训,入奉母仪。诸姑伯叔,犹子比儿,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老太太说到这里,猛地将手边的一个青花瓷小碗对着三老爷叶宪清的身上砸去,怒骂道:“混账东西,可是你都做了什么?骄纵妾室,忤逆父母,残害兄妹甥侄,枉你饱读诗书,名达朝野,不过是欺世盗名,罔顾人伦,狗彘不如,还自称君子……”
三老爷生生受了老太太这一碗,不敢躲闪,面红耳赤的伏地磕头哭道:“娘,儿子冤枉,儿子真的不知兰儿会鬼迷心窍做下这种事……”
“冤枉,不知?”三老爷的话更激怒了老太太,老太太霍的站了起来,走到他近前,气的指了他的额头厉声道:“叶宪清,君子有三戒,你告诉我哪三戒?”
三老爷是个倔脾气,打小被宠坏了,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被老太太当众狠狠的这一番不留情面的责骂后,见老太太还不肯绕了他,便羞恼成怒涨红了脸不再开口。
“老大,你说,你告诉这个畜生!”老太太冲了大老爷道。
大老爷无奈的看了三老爷一眼,“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此谓之三戒。”
意思就是君子有三种事情应引以为戒:年少的时候,血气还不成熟,要戒除对女色的迷恋;等到身体成熟了,血气方刚,要戒除与人争斗;等到老年,血气已经衰弱了,要戒除贪得无厌。
老太太看了三老爷冷笑,“叶宪清,叶君子,这三戒你戒了哪一桩?你十五岁就瞒了我和你父亲,偷偷的玩红袖添香私自将兰姨娘收入房中,二十六岁与人斗赋争虚名,将人逼入湖中险些丧命,如今,不过几个死物又让你鬼迷心窍忘了兄弟手足,你还敢称君子,我这张老脸都替你羞臊的慌!”
老太太是个火爆的脾气,一生直来直去、敢爱敢恨,见小儿子不以为然的别开头去,只顾及他自己的颜面和心头好,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而对她一脸忿恨不平,不由大恨自己往日里太娇纵这个幼子,她陡然停顿住,对着三老爷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是冤枉的,你没错!来人,给兰姨娘送去三尺白绫,这番歹毒的女人,我叶家再容不得!”
老太太这话让众人大惊失色,三老爷这下知道害怕了,愕然回头,向前爬了一步抱住老太太的腿哭求道:“娘,我错了,儿子错了,求娘息怒,求娘饶了兰儿这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