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恩师费心,学生感激莫名。无以为报,唯有尽忠报国尔!”
对于钱谦益的安排,瞿式耜自然没什么意见——该拿架子的时候已经拿过了,如今是需要表忠心的时段。何况这位置绝对是老钱手里最能拿得出手的“重要岗位”了。先前拥有类似地位的两个人:王璞王介山,史可法史宪之,如今都被朝中视为无与伦比的经世之才,而钱谦益对自己的期望,毫无疑问,绝对不在那两人之下。
想到这里,瞿式耜心里倒是有点忐忑了——以自己的资历和辈分,本应该是“钱派”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如今却落于人后,他心里也知道这是自己拿乔拿出来的后果,虽然谈不上后悔,却终究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恩师对他的信重未变,而且似乎还有一种神奇的谜之信心……
“说起来,起田啊,你的名字,似乎也是在琼镇诸君那边挂过号的,他们对你的看重,恐怕不在史宪之之下。”
——作为大明朝中与短毛接触最多,利益相关也最为紧密的大佬,钱谦益早就发现,短毛那帮人号称来自海外,之前从未踏足过中原大陆,可他们对于大明朝的熟悉程度却远胜常人,尤其是在人物方面,更是有一种神奇的先知先觉之能,当今大明朝的诸多仁人志士,在他们那边好像早就给划分成了三六九等,仿佛早看过这些人的生平传记一般。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待遇,甚至很多朝廷高官,在短毛那里也没什么印象。不过但凡他们知道名字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特异之处。而且,对于这些人,短毛往往会表现出一种特别的容忍与友好——当然有时候也会相反,比如可怜的温阁老。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能被他们另眼看待的人物,通常都比较容易收获到善意,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谄媚:比如徐光启,比如孙承宗。就连自己,其实也沾了这方面的光——随着与那些短毛交往逐渐增加,双方彼此了解日益加深,现在朝堂中渐渐有了那么一种论调:说他钱某人不过是走了****运,正好碰上短毛自己想招安,才会这么顺利的将此事办成。当时若换了随便谁去,其实都是能捞到这份功劳的!
对于这些羡慕嫉妒恨的论调,他钱大尚书明面上向来是表示不屑一顾。私下里原先倒也曾暗自得意过:谁让你们不敢冒险呢?当初“髡匪”恶名最盛,我钱某人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去琼岛的海船上提心吊胆之时,你们这帮说风凉话的在哪儿?咱钱某能有今日,那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独闯龙潭虎穴换来的!
但在发现了短毛对本朝人士其实早有定见这个“真相”以后,经过暗中试探与多方求证,钱谦益逐渐感到自己在此事上大可不必心虚气短。招安之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了的——比如他现在就能确定,如果当时是温体仁去操办此事,肯定给人乱棍打回,没准儿连小命都送掉。而自己在短毛那边的名声,虽然不象徐光启徐子先那么人人称颂,有些小年轻甚至会公然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某种奇怪的轻蔑与嘲笑情绪。但至少,现在回想起来,他可以确定,有一个人必然是对自己抱持着极大善意的。
——那便是短毛军的大头领,李明远李老先生。而那位老先生的态度,恐怕才是自己能获得这份“好运气”的最根本原因。
觉察到这一点让钱谦益颇为自得,当然他不会愚蠢的四处宣扬,最多只是暗中窃喜。同时在日常生活中愈发注意这方面的迹象,并且还真得有所发现——比如前段时间,派驻吕宋的史可法忽然向京师奏报,说是要向短毛军索取一些缴获的西夷舰船,在朝廷里颇是激起了一番风浪,连他都受到波及。当时王璞正好回京述职,钱谦益和他商议时,王璞就对此很是担忧,觉得自己那位挚友为国心切,有些操之过急了,恐怕会激怒对方。
当时王璞还跟自己仔细商量过如果琼镇方面发飙翻脸,朝廷该如何加以安抚,他们东林党派系又要如何弥补因为史宪之被逐而带来的损失……然而这一切谋划都没派上用场,琼海镇居然同意了史可法的要求,非但给了一条最好的大船,甚至连火铳火炮都有!
消息确定后,京师上下都说史宪之本事非凡,居然能从老虎嘴里抢下肉来。然而朝中公认对短毛了解最深,关系也最好的王璞却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在钱谦益面前非常确定的表示:琼海军那些人绝对不是冤大头,也不可能因为害怕朝廷而屈服。他们肯拿出这么大的好处给朝廷,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必然能从中获益,而且肯定是所得超过付出的大利益。
“琼镇此举,必有深意。只是下官愚昧,尚看不出他们的目的之所在。史宪之不过恰逢其会,撞了大运而已,万不可以此为常例,再贸然开口!”
当时在一干兴致勃勃,打算再多提些要求的朝廷高官面前,王璞便是如此泼了他们一盆冷水,正好配合钱谦益的动作,算是把温党的攻讦彻底打回。不过私底下,钱谦益对于王介山的判断却另有想法——他并不认为史可法这一次能轻易过关仅仅是运气好。就像自己,人人都说自己的成功只是运气好,可世上当真有这么多好运气?
钱谦益虽然号称东林魁首,毕竟只是个文人,手下没什么密探之类。但因为之前安排到琼州吕宋那边接受培训的官员几乎全都是出自东林一脉,不少是他的门生,他便也经常能收到有关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