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德院里,甘太太拉着两个女儿耳提面命,碧莲院里,四姨娘却也是和四娘子在灯下说了好久的话……
“我的儿,你可得机灵着点,平国公那样的人家,她们母女瞧不上眼,对咱们来说却是个好机会,可别学她们那样,那样的家世,那样的人品,还差什么吗?你可得小心着点那几个……”四姨娘说着朝西院和紫藤院的方向看了看。
四娘子一改平日里那副妩媚的样子,眼神也多了几分凶狠之气,“小九我倒不怕,那是个有主意的,瞧她今儿的样子,看来她也志不在此,只是那小七,惯会卖乖的,其实心里头可鬼着呢,还有那芳姐儿,就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不害臊的,上赶着往人家身边凑……姨娘,您是没瞧见,倒也好笑,那几个都还以为她是我们几个的丫头呢,哼,也不就着镜子照照自己个,一个破落户罢了,还以为自己也是大小姐吗?”
四姨娘立马撇嘴附和,“糊了心的东西,哪能跟你比?莫说在老爷面前,就是在太太跟前,你也是正经的阁老家的姑娘,身份在那摆着呢,太太也不见对她们母女有什么的,不过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你别放在心上,姨娘自有办法叫她自己先放了……”说罢,在四娘子耳边嘀咕起来。
第二日,在甘太太的屋里,几个庶女就被甘太太狠狠地敲打了一番,虽然没九娘子什么事,到底还是因为连坐的关系,被带着听了半天的教训。甘太太并没有明说,但是暗暗地对四娘子格外多了几分厌恶,要知道平日里几个姑娘家里,三娘子自小清冷,六娘子娇憨有余,七娘子温柔谨慎,九娘子又不肯多说一句,唯独四娘子在甘太太跟前是最爱说话的,也是惯会取悦甘太太的,这会儿竟然连她也被训得厉害了,叫九娘子不由暗暗蹙眉。
甘太太训了半日,到底嫌累,也还是说了处置的办法,就是叫几个姑娘轻易不要出了屋子,并吩咐下来一大堆的荷包帕子之类的绣活,打的由头是给三娘子准备的,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禁足了。
三娘子不说了,本来就是在赶嫁妆里头的绣品,六娘子哪里肯吃这个苦,不过就是面子上应了一下,真正的绣活倒都是几个庶女的,九娘子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年她也没少做,自己预备下的足够交这些任务了。四娘子却是咬断了银牙,憋红了眼眶,这还是头一回她在嫡母跟前这么丢面子。
七娘子看上去还好,只是俏脸上的笑容就不那么深了,连带着刘元芳,也一直低着头,不敢有任何表情。
等到甘太太叫散的时候,几个小娘子也都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九娘子扶了银钏的手出了红德院,就趁着没人悄悄地吩咐了银钏,“我自己个慢慢走回去,你且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银钏得了令,便悄悄地从红德院的后院进去寻人打听去了,九娘子却是慢慢地回了红德院,避开了东院,朝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回了院子,银针端了茶来,“姑娘,可还要做会儿针线?”
九娘子摇摇头,一会儿又点了头,“你且去取了针线笸箩来,就搁这就好。”九娘子靠在暖炕上的迎枕上,取了自己惯常看的一本杂记,慢慢看了起来,银针将放了做了一半的荷包的针线笸箩取了来,轻轻放在九娘子身前的炕桌上,这才轻手轻脚地搬了杌子坐在门口向阳的地方也做起针线来。
等到银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静好的情景,冬日的暖阳隔着窗扇照在九娘子的身上,九娘子白皙的脸庞,秀美有些浓墨的眉,明亮而璀璨的眼,小巧挺立的琼鼻,红润的唇……黄色的光晕打在九娘子的身上,仿佛是给她镀上了一层别样的光采,让此刻的她整个人仿佛仙子一般,静默,美好,让人心生暖意……
银钏在心底微微赞叹了一声,这才轻声走近了,低低地说道,“姑娘,奴婢回来了。”
九娘子闻声抬头,见是银钏,便放下手中的书,朝银针看了一眼,银针立马心领神会,拿着针线上外头廊上去站了,这头,九娘子才开口问道,“如何?”
银钏低声说道,“是昨日的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个姑娘被几个外男冲撞了,说是……有人上前同外男搭了腔……听那意思,似乎言语上有些不妥……”毕竟说的都是主子,因此银钏说话也吞吞吐吐的,半遮半掩。
“哦?”九娘子反问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那日,听那小丫头话里的意思,是那人故意安排的,这是为何?”
银钏也说不好,因此也只是沉默,九娘子想了一会儿,“不管是为何,反正太太是生气了,你们也都小心点,正好趁这个机会,约束一下这院里的人,叫她们都莫要往太太火头上撞去,索性也与我无关,咱们且看着就是。”
银钏应了,又接着说道,“还有,奴婢听说,太太最近可能是在替几个姑娘相看人家,姑娘也该上心些了,莫要被人卖了都不知。”
“这话是她说给你的?”九娘子反问道。
银钏点点头,九娘子这才将视线放回到那本杂记上,“这个我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多言,只替我留心着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吧。”
银钏自是不敢再说,应了话,这才慢慢退了下去。
而甘阁老却是因为京津一带的流民的事,去了津郡查访,有小半个月都不在府里了,九娘子就是想见,也得等这个父亲回了府才是。甘太太已经在她身上打过两回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