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天气,京城郊外的官道上,几辆马车在匀速地跑着,居中的华丽的八宝翠盖马车上,一个丫鬟抱怨的声音响起,“姑娘,这么冷的天,还要让您出来烧香,家里头那么多姑娘,偏偏就是您,真是……”
不待她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真是什么,银钏,你又多话了,能来给母亲上香还愿,本就是我该做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还不知道吗?”
说这话的姑娘是大珠朝甘阁老家的长房的九娘子甘如茵,虽然才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经是出落得显见的是个美人了,身穿木兰青色的绣花襦袄,下着茜色罗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脸上却不曾上妆,端的更衬出这甘如茵的清丽来。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偏偏她的神情却又是端肃,眉头紧锁,周身的气质更是冷厉,与天然的fēng_liú之态截然不同,两种气质交错在她的身上,反而让她更多了几分普通闺阁女儿所没有的气质来,明明长相温柔迤逦,却又冷然清素,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却又不敢轻易上前。
那个叫银钏的丫头被这姑娘训了一句,却不十分甘愿,低头嘟囔着,“您身子不好,天又冷,回头冻着奴婢不是心疼您吗?”
这姑娘没有再训斥银钏,只是闷了声,过上一会儿,才悠悠叹出一口气来,若不是那气息微微拂散了车上那淡淡薰着的香,银钏还真看不出自家主子也是郁闷着的,“还有多远?”这姑娘问了一句。
银钏也不敢再说旁的话,答道,“才刚魏婆子来说过了,还有一刻钟也就到了。”
甘如茵点点头,不再说话,神思却是活泛了起来。大冷的天气,嫡母还要让自己去郊外的普济寺祁福,偏偏是她,府上的姑娘家,除了她,还有嫡母的两个亲生姑娘,三娘子甘如华和六娘子甘如凰,还有两个姨娘所出的四娘子甘如荷和七娘子甘如菡,不管是哪一个,都要比没有生母寄养在四娘子生母梅姨娘名下的九娘子甘如因要拿得出手,可是嫡母甘大夫人偏偏就点了自己来这一趟。
想起临行前,在嫡母屋里辞行时,看到嫡母妹子刘焦氏那闪烁的眼神,还有那嘴边隐隐流露出的得意,九娘子的心里就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特别讨厌。
这种感觉让她不安,这个刘焦氏是嫡母甘大夫人的妹子,守寡多年,带着儿子刘元昊来京城投靠甘大夫人,怎么说也是九娘子的表哥了,可是这个大表哥九娘子在嫡母这里见过一回之后就特别不喜欢,那个表哥的眼神在看她们几个小娘子的时候简直是能把她们身上的皮都扒下来了一般,她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她知道,大房的这几个姐妹里头,三娘子六娘子是嫡女,自不必说,那四娘子和七娘子也是得宠的姨娘所出,唯独自己,无依无靠的,所以,那望到外的*和过分了。
想到这里,九娘子心里就不由烦躁起来,握在棉手笼里的手也紧紧揪了起来,嫡母甘大夫人在自己这么多年的小心之下,对自己倒没有特别苛刻,起码表面上和几个庶姐差不多少,但是她心里明白,那也只是个面子情,若是到了紧要关头,嫡母还是靠不住的。
心里烦躁着,前头却是已经停了马车,也有婆子过来请了,普济寺到了,早有下人仆妇前去打点好了,九娘子的车架直接到了寺庙的二门处停了,外边的魏婆子带着几个小丫头打了帘子,银钏扶了披着灰鼠斗篷的九娘子下了车,由普济寺的大和尚亲自迎了送到了佛堂里。
九娘子一行人虽然多,但也都是府里的惯例,九娘子自己身边只带了银钏和魏婆子来,到佛堂里,按照惯例添了香烛银子,又跟着念了经,听了一回将经,所谓的祁福也就结束了。
甘阁老家的女眷是普济寺的常客了,那大和尚也不端着,只问道,“后院的梅花开的甚好,此时尚早,娘子可要去赏赏?”
九娘子待要说不去,只要在禅房里稍坐坐就好,又想起自己收的梅花上的雪水已不多,去收一些也好,便谢道,“如此,倒是麻烦您了,小九去收些梅花雪水也好。”
那和尚辞过,这才有小沙弥过来,带了九娘子和银钏等人往后院去了。其他下人仆妇们早就躲到屋里烤火去了,魏婆子又要去给九娘子张罗饭食茶水什么的,因此,九娘子身边也就只带了银钏一人。
毕竟是府里常来供奉的寺庙,普济寺里得知今儿来人,早就清了场地的,九娘子倒也不怕碰到什么外人的,只想着收些雪水就罢了。
然而,待到了后院,小沙弥退了,九娘子和抱着广口青瓷瓮的银钏刚刚走到一棵被雪压弯了枝丫的梅花树下站定,一个略带欣喜和轻浮的男子的声音堪堪从树后传了过来。
“九妹,好巧啊……”
九娘子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就愣在了那里,连带抱着瓮的银钏,也愣住了,但是好在多时的训练让她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把冲到了九娘子的身前,挡住九娘子的身形,“谁?谁在那里?快滚出来,要不我不客气了!”
银钏说着,将手里抱着的瓮举高了一些,厉声喝着,期望将那胆大的外男给吓走。
“哎,别,别,九妹,是我啊,能在这碰见九妹,可真是可以说,你我的缘分不浅啊……”说着,从树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那目光淫亵,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