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潇然出了钟怀仁的营帐,四下又看了看军营的夜巡情况,一路将士不断行礼,使她瞬间没了兴致,便回到了自己帐前,刚走近营帐,她便来来回回踱个不停,对着营帐的锦绣的龙门看了又看,仿佛那是一张血盆大口一般,一脚踏进,便立刻尸骨无存。
“你再不进来,明日飞凰帝与平和帝不和的流言便会不胫而走!”慕容修文的声音,从营帐内幽幽传来。
她动作顿了顿,而后表情讪讪走了进去,看着坐在榻前不远处的慕容修文,笑了笑:“怎么就你一个人,令渊呢?”
“我打发了他去巡营去了!”他双唇微微张合,发出雨打芭蕉一般低沉的声音,身姿未动,依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卷兵书,他的侧脸,在烛火下跳动闪烁,精致的五官,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她找了个相对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慕容修文依旧在看他的书,一室安静,她却有些不安了,这就是她迟迟待在钟怀仁帐中不愿离去的原因,军中不比皇宫宽大华丽,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寝宫,即便慕容修文偶尔来她那里安歇,也是一人睡外殿一人睡内殿,而在外多有不便,她与他又是夫妻,所以自然不便要求再另辟王帐与后到的慕容修文,帐篷又不比皇宫宽大,自然是只有一张床榻,况且,自九浮楼回来,她明显觉得他对自己,与以往彬彬有礼的态度不同,似乎有更亲近一层的意思。
她斜眼偷瞄了灯下那人,他曳地的白袍在他身上起伏有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他修长的身姿在地面上投落更加斜长的影子,他纤长如玉的手指轻握一卷兵书,温文尔雅,他长长的羽睫未曾颤动分毫,可见他的神情有多么专注,他红润的薄唇似翘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撩人心扉,她恍然间惊觉,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原来有着令人无法言喻的魅力,他睥睨恰似九天之神,温润可如三月之水,高贵可比苍山之莲。
他有着令天下女子都为之沉沦的风华与姿容,一如,曾经的自己,为了他,甘愿驻足停留,为了他,甘愿入青楼,为了他,甘愿十里相追,为了他,一次次倾心相付。
那些青春韶华里美好而纯粹的回忆,是任何时光,都无法取代的珍贵。
灯下看书那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边翘起一抹未明的笑意,他依旧保持看书的优雅动作,声音旖旎满室:“困了?”
“啊……”玉潇然被他猝不及防的出声而惊得回过神来,慌张道,“困?不不……我不困,你继续!”
慕容修文似是无声轻笑,带起白袍上缠绵的涟漪,他优雅地合上兵书,放于案前,从容不迫地起身:“我困!”
“啊?”她再次被他所料不及的反应而震惊,瞪大了双眼看着起身的慕容修文。
他眉目一挑,看着她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笑意,问道:“我说我困了,有什么不对吗?”
“啊对对对,你车马劳顿数日,今日是应该早些歇息了,啊哈哈,倒是我忘记了,你睡吧,睡吧!”玉潇然干巴巴地掩过自己的尴尬,笑意盈盈道。
慕容修文坐到榻上,一边褪去外袍一边看向不自然看向别处的玉潇然,问道:“你呢?”
“我?”她在他灼灼目光之下有些闪躲,飞快地走向他方才坐着的藤椅上,拿着他方才放下的兵书道,“我不困,我方才见你看得津津有味,想必是一本十分值得一看的兵书,我先看看,噢,对了,你不必管我,你先睡吧,睡吧!”
她这一拿起,才发觉这哪是一本兵书,而是一部民间传阅的书籍,翻开第一页,交颈而卧的鸳鸯虽然画工粗陋,但却还是能清楚得分辨出两人衣衫不整,正在做着某种风花雪月的事的,本以为慕容修文如此正派的人,这么晚了必定是在研究兵书,哪曾想竟是这些活色生香的东西,她脸上便“唰”地红了个通透,“碰”得一声将之丢在了桌案上,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看这样的书?”
“这是下午巡营的时候,在路上拾来得,想必是哪个将士不小心落下的!”慕容修文依旧浅笑,已坐在了榻上脱靴。
“那……那你怎不阻拦我?”玉潇然不满问道。
“我倒是想阻止你来着,可你方才脚下生风似得,哪里还来得及!”慕容修文轻笑一声。
她想起自己方才的动作,面色便更红了几分,撇撇嘴道:“很难得,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看这种风月段子看得如此出神!”
他又是一声轻笑,对于她的明嘲暗讽答得依旧优雅从容:“这种书虽然虽然用语粗陋,但是细细品味其中的故事,还是很值得耐人寻味的,比方说,这秦三娘本是勾栏里的名妓,却只因与一个书生相好,便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赎身,到头来好不容易赎了身,却又被那书生嫌弃,最后落得个投河自尽的下场,可见风月之地的女子不仅没有丝毫地位不说,就连生活,也是苦不堪言,而且其中还不乏像秦三娘这样有如此才华有血性的女子,而反观那书生,除却有个清白的身世外,其他一无是处,可见达官显贵中不乏这样的人存在!”
“一本本粗俗不堪的艳书,落在平和帝眼中却可知微见著,看尽人间疾苦,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百姓若知他们有个如此贴心的好皇上,必定欣喜不已!”玉潇然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眼底清明一片,眉宇坦荡明朗,如他这般出身的人,能够有这般想法,委实令人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