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让人觉得可怕,她让他做什么,从来都不曾反驳抗拒,只会永远地在身后默默地跟随,眼神也永远是那死一般的沉寂,他这种沉寂,是与那些杀手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杀手是冰冷无情,他是死寂麻木。
就好像小黑和他。
她眼神冰冷地看向端木冲,良久之后才慢慢缓和了神色,拢了拢袖子,只觉得夜风有些森冷。
“他在哪?”端木冲低沉的头颅终于有了动静,许久之后才幽幽道,声音已不是先前那般倨傲和高贵。
玉潇然声音放缓:“现如今,你不适合见他!”
端木冲一声苦笑,喃喃道:“是啊,我不配!”
“你先好好养伤吧!”玉潇然垂了垂眼睑看了端木冲惨白的面色一眼转身离去,白日那一掌并不轻,都则依他的功力也不会自那太监走后便昏迷了过去,以至于自己别无他法才将其带回皇宫。
回到星辰殿,殿中静悄悄地,不似以往那般令人安心,听了动静许久才猛然察觉,殿中少了两个人,她偏首看向身侧小黑:“明日你去寿祥宫把湛儿接过来吧,塔雅思就要临盆了小孩子待在那里多有不便!”
“是,姑娘!”小黑看了一眼神色没落的她答道。
玉潇然在院中枯木下的石凳上坐下:“后殿有酒,你去提过来两坛!”
小黑复看他一眼,默默向后殿走去,回来后手中已经多了两坛酒,放在了玉潇然面前。
玉潇然将一坛酒推到小黑面前,面色沉静:“陪我!”
“姑……姑娘……”他犹记得去年在醉清秋吃酒时的窘迫光景,现如今整整一坛,又怎么消受得起。
玉潇然无奈一笑,一边收回酒坛一边喃喃道:“是了,我忘记了,你沾酒即醉!”
坛口却突然多了一只手,止住了酒坛的挪动,那人声音毫无起伏:“我喝!”
玉潇然抬眸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终于在那普通得毫无一丝特色的眉眼中找到了一丝窘迫和不自然,心中欣慰一笑,而后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小黑,你会划拳吗?”
“不会!”小黑答得干净利落。
玉潇然点了点对面的石凳,示意小黑坐下,十分不雅地撸起了因忙了一天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龙袍:“我教你!”
于是,声名震惊四海的飞凰帝开始教一名本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划拳,月光流泻下,女皇陛下的声音不耐却又执着:
“不对!是这样,跟我学着,表情自然一点,动作流利一点……”
“对!就这样……”
“哎呀,小黑,你输了,你喝……”
“喝酒不是这么喝的,你看看我,这样一大口,多痛快……”
“小黑,你又输了,喝……”
“小黑……”
“小黑,咦,怎么睡着了,真是不中用……”
“哎呀,小黑,你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沉啊,都快把我累死了!不过看在你今日表现不错的份上,姑娘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将小黑送回房间,玉潇然扒了扒因为喝酒而有些燥热的龙袍,走回庭院中,看着自己已经空着的酒坛小黑却依旧剩下大半的清酒,摇了摇头,似是无声叹息了一声,眼尖地瞥见地面上投下的一块阴影,头也未抬,声音幽幽:“慎,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庭院中便已经落下了青慎瘦小的身影。
她幽幽起身,看了看青慎有些散乱的发髻和皱褶的衣衫,欲抬首拍下他肩头的一缕蒿草,却恍然间发现,不知何时,曾经自己俯视的师弟已经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她的头顶,比自己还高出了几分,她淡淡一笑:“慎,你长大了!”
恍然未觉间,他已十四,她已十七。
青慎依旧面色未改,看向她,只是眼中仿佛多了一种更未明的神色。
“我见过你父亲了!”玉潇然叹息一声,她为他鸣不平,他却不知恨到底是何,白日间突然疾走,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一个记忆中熟悉却又模糊的父亲这一字眼。
他本该有恨,却又不知如何去恨,亦或是,他从来不知怎样去恨,她许多次问他,为何要这样拼命地习武,换来的却是她比自己更加疑惑和迷茫的眼神。
青慎面色微微一顿,良久之后才不轻不重道:“我记得他!”
她手上动作一顿,慌忙抚上他的肩头:“不要想!”
他虽不会恨,但那种潜在的意识,必然会让他愈发沉寂。
她见他方舒展的眉头被她打断,面色渐渐放缓,才缓缓道:“你去见见他吧!”
他面色依旧,良久才道:“我不走!”
她哑然失笑,看向她沉重的面色:“没让你走!只是让你去见见他,毕竟父子一场,有些事情是需要解决的,与你与他都是好的,你就算是想走,师姐还舍不得呢!”
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从未有过大的分和,她说这话倒是不假,况且,她知道,端木冲之于青慎,不过是记忆中的一个人而已,他对他的感情,早已在那一场鲜血淋漓的惨案中被无情地抹杀掉,如今留下的,不过是一个全新的少年。
一个心灵残缺的少年。
一个令人心疼的少年。
一个执着坚强的少年。
青慎点了点头:“好!”
玉潇然淡淡一笑:“方才又跑哪里练武去了,看弄得这一身尘土,快些去洗洗去吧,谨给你备了好东西!”
青谨的好东西,自然是药,但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