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侧头想了想,说道,“睿敏郡主只在帐幔里坐了片刻,福宁郡主扶入里头,并无什么异样,出来的时候……出来的时候……”似乎想到什么,眸子骤然一亮,一手在地上一拍,说道,“是了!是了!出来时,福宁郡主脚步虚软,摔倒时撞上睿敏郡主,老奴们急着去扶,又闻外头催促,说怕误了吉时,怕是在那个时候将两位郡主弄错!”/p
皇帝眸光扫过许云乐,问道,“可有此事?”/p
许云乐强忍羞窘,点头回道,“是!臣女……臣女那时确实……确实腿软,曾……曾与……曾与睿敏郡主撞……撞在一处!”闻嬷嬷和女官均不提她曾脱去嫁衣一节,她自己也羞于启齿。/p
皇帝点头,说道,“纵然那时旁人将你们弄错,但轿子未动,你们从哪里下的轿子竟然不知?”/p
许云乐低声道,“臣女身子不适,不曾留意!”/p
皇帝眸光扫向许乐乐,淡淡道,“睿敏郡主聪慧睿智,也不会不曾留意罢?”声音里,已带上一些清冷。/p
许乐乐微微抬眸,说道,“若是平日,臣女岂会不知?只是那一撞,臣女额头磕在木柱上,其时头脑昏晕,便连道路也瞧不清楚,更莫论花轿!”说着慢慢抬头,双手高举,托起头上的朝冠,果然见左额角上有一片淡淡的瘀青。/p
皇帝倒是没有料到,扬眉道,“这么巧?你磕了额头,为何不说?”/p
许乐乐道,“睿敏闻帐幔外康总管催促,生恐误了吉时,更何况些许碰撞罢了,又何必大惊小怪,便隐下未说!”/p
皇帝听她说的滴水不漏,一时倒寻不到错处,侧头瞧了瞧默然跪立的淳于信,却总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p
但是,若说是淳于信因为痴恋许乐乐,竟然敢冒欺君之罪设下调包计,可是淳于昌和许云乐也一样行房。看两位郡主的情形,还要以那二人激烈一些。/p
难道……/p
皇帝眉峰微拢,又再望向许云乐。/p
事情皆由她要下轿而起,难道,竟然是她一手安排?却从不知道,这位许二小姐有这样的心机!/p
张嘴要问,却又暗暗摇头。/p
不对!/p
当初要给两位皇子指婚,可是数人替许云乐相求,要嫁齐王,如今又怎会设计嫁给五皇子?/p
或者……/p
齐王出征半年,她见不到人,便有了贰心?/p
皇帝左思右想,只觉此事扑朔迷离,真真假假,竟然一时无法看透。可要说全是巧合,他淳于弘仁一生见过多少大小争斗,又岂会相信?/p
那里陈贤妃见审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焦灼,向紧跪在嬷嬷身后的女官指道,“你们一共六人,两位郡主撞在一处,有一两人弄错也倒罢了,岂有六个人全部弄错的?”/p
四名女官齐齐伏身,说道,“奴婢照护不周,请皇上、娘娘降罪!”心里却都暗暗叫苦。两个心中稀哩糊涂,只觉两位皇子同时成亲,令她们遭此无妄之灾。/p
另两个却心中明白,昨日嫁衣调换,必是许乐乐串通两位嬷嬷做的手脚,只是昨日发觉二人嫁衣穿错便匿下不说,如今说出来,一样有罪不说,还要牵扯上更多的人。/p
更何况,高高在上的皇上惹不起,前边的齐王殿下和五殿下又是她们小小女官惹得起的?为今之计,也只能跟着两位嬷嬷打马虎眼,但求共担之下,罪责能小一些!/p
陈贤妃见这四人也是一口咬定,心中更是烦乱,咬牙道,“虽说无心,但如此过错岂能不罚?”/p
皇帝点头,说道,“来人……”/p
话刚出口,但闻殿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回道,“太后千岁驾到!”/p
皇帝一怔,与陈贤妃对视一眼,只得起身相迎。/p
邵太后扶着太监进殿,一眼见跪着满地的人,不由扬眉,说道,“今儿说是两个新孙媳妇进宫,哀家一早起来等着,怎么先来了这里?”/p
皇帝忙迎了上去,一手扶住,说道,“母后,这里原出了些事端,待一会儿处置妥了,自然命他们前去磕头,母后怎么自个儿过来了?”/p
邵太后挑眉,问道,“这刚刚大婚,能出什么事儿?”由他扶着在首位坐下,向满地跪着的人一望。/p
皇帝无法,只得约略将事情原委说了一回。邵太后点头,向下一指,说道,“你们两个,抬头让哀家瞧瞧!”/p
姐妹二人闻言,均轻声应道,“是!”身子直起,微微抬头,抬眸向邵太后一望,便又垂下。/p
邵太后细细一望,点头道,“许相生的好女儿,都是这般标致,嗯!嗯!不错!不错!”/p
皇帝啼笑皆非。敢情太后来此是急着瞧孙媳妇儿的,压根没将方才自己说的事儿放在心上。/p
邵太后瞧了一回,向许乐乐问道,“你便是睿敏郡主?”/p
许乐乐磕头,回道,“是!臣女正是睿敏!”/p
“哎!”邵太后不悦皱眉,说道,“昨日大婚,虽然还未诏封,你也已是哀家的孙媳妇儿,怎么还自称臣女?莫不是对……”手指在淳于信和淳于昌之间晃了几回,最后指定淳于信,说道,“莫不是对齐王不满,不愿做哀家的孙媳妇儿?”/p
许乐乐忙俯首拜倒,说道,“睿敏不敢,睿敏惶恐!”/p
“你呢?”邵太后又再望向许云乐,问道,“你对五殿下可有不满?”/p
许云乐脸色微白,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得低声道,“福宁不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