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宁略一沉吟，向上禀道，“皇上，国之律法不可废，倪将军有罪，必该按律处置。只是麻天昌降敌在前，倪将军拒敌在后，若是同一处置，怕使军中将士们人心动荡。况，自来国之边境散兵游勇侵扰百姓，令百姓无法安心重建家园。一百二十七人虽说不多，但倪将军重伤之身，能拼杀至此，也足见风骨，臣抖胆，求皇上饶倪将军一命！”/p
一番话，先将倪厚与麻天昌对比，再谈及边关百姓，满殿的朝臣均是微微点头。麻天昌身为国舅，却屈身降敌，如今是皇帝心中第一怒，而大战之后，边关百姓更是皇帝心之所系，公孙宁这一番话，竟是句句切中要害。/p
许乐乐悄悄抬眸，但见不知何时，众嫔妃已经退出殿去，而满殿文武、诰命跪的跪，立的立，唯有太子，仍然端然稳坐，一杯接一杯饮酒，直到听到麻天昌的名字，嘴角才浅浅带出一丝笑意，抬眸向公孙宁一扫，又垂下眼睫。/p
皇帝略一沉吟，点头道，“节度使言之有理，倪厚虽然有罪，但力战不屈，也该嘉奖，便饶你一死！”/p
倪厚大喜，忙连连磕头，颤声道，“臣谢皇上隆恩！”/p
“只是……”皇帝将话锋一转，冷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日起，罢去倪厚所有官职，削职为民，流放赣岭！”/p
死罪改为流刑，虽然这刑罚不轻，但倪厚得回一条性命，已觉大喜过望，连声谢恩。/p
皇帝目光向下一扫，摆手道，“都起来罢！”/p
“谢皇上！”众臣齐应，纷纷起身，仍退回自己案后，却不敢坐。/p
殿外，传来悠长钟声，夜，已到子时。众人不禁齐齐向殿外回望，这个年，就这样过了！/p
皇帝默默静坐，直到钟声响过，才缓缓道，“太子、倪厚带回天牢，三日后，倪厚押赴赣岭，太子……待申屠杰、白泰等人成擒，再行发落！”/p
“是！”殿上众臣齐齐应命，便有人来，将倪厚押下，两名侍卫向太子微微躬身，说道，“殿下请！”/p
太子泰然不动，慢慢将杯中酒饮尽，才缓缓站起，向皇帝跪倒辞过一礼，默默起身，随侍卫而去。/p
大殿一片寂静，耳闻铁镣“当啷”，拖拽过殿上青石砖，行出殿去。大开的殿门外，雪花依旧漫舞，那漆黑的夜空，却突然窜起一串烟花，在空中散开，照亮半边天际。/p
太子瘦削的身影立在殿门之外，衬着夜空凄迷的烟花，更显的单薄。/p
皇帝骤然阖眸，深吸一口气，挥手道，“都散了罢，明日，不必早朝！”说罢，站起身来。/p
太监忙喝，“跪……”/p
群臣、诰命齐齐跪下，高声道，“恭送皇上！”呼声未落，殿上皇帝已绕过屏风，失去了踪影。/p
没有料到，一场宫宴，会是如此开场，又会是如此结束。群臣、诰命默默步下殿外的石阶，冒着风雪，分向宫门而去。/p
望着大雪纷飞的夜空，许云乐缩了缩脖子，挽住秦氏手臂，低声道，“娘，云乐……云乐一个人好怕，娘亲能不能和云乐一起走啊？”今晚进宫的夫人、小姐，许云乐是唯一一个没有诏封的，也就是说，她要独自一人穿过金华门出宫。/p
大哥罢去兵权，女儿却受皇帝赏赐，情绪大起大落间，秦氏觉得从没有一次宫宴，如此漫长。望着左前方秦天宇蹒跚的背影，秦氏的心情一阵寥落，皱眉道，“有公公引路，怕什么？”/p
许云乐嘟嘴，正要再说，却闻身侧许乐乐道，“云乐，按规矩，母亲要走恩泽门！今儿皇上不痛快，还是莫要坏了规矩的好！”/p
许云乐瞪她一眼，说道，“又不是我要走恩泽门，不过是请母亲陪我走金华门罢了！”/p
一侧引路太监躬身行礼，轻声道，“许二小姐，睿敏郡主说的没错，还请许二小姐不要为难奴才！”/p
许云乐无法，狠狠向那小太监瞪了一眼，心中暗道，“待我做了齐王妃，看如何治你这狗奴才！”心中狠狠不己，却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将秦氏手臂放开，又再狠狠瞪一眼许乐乐，才随着小太监转路，向金华门而去。/p
瞧着她的背影，随着那一盏宫灯行远，许乐乐唇角浅勾，露出一抹笑意。/p
席秋月随后跟来，唤道，“睿敏郡主！”/p
许乐乐回头，待她行到跟前儿，便福身辞了一礼，说道，“祥云公主保重，睿敏告辞！”抬头见她眸中一片殷切，便轻轻点头，悄声道，“你放心！”/p
席秋月点头，转身向储秀宫而去。/p
许乐乐刚刚转身，便见淳于昌行来，上前拢了拢她的衣领，说道，“夜黑路滑，小心一些儿！”/p
许乐乐见他身上只着一身朝服，不禁“呀”的一声，说道，“你的大氅！”伸手便要将大氅解下。/p
淳于昌笑着将她手腕握住，摇头道，“不碍的，你的衣裳我命人送了出去，你此刻脱了，岂不是受寒？”/p
许乐乐皱眉道，“那你……”/p
淳于昌含笑道，“我住在宫里，几步路罢了！”说着随着她转身。/p
许乐乐笑道，“哪里有殿下走恩泽门的？殿下快回罢，当心受寒！”/p
淳于昌顺势停步，点头道，“明日再上府给许相拜年！”/p
许乐乐点头应下，转身向恩泽门行去。/p
这两番话一说，她已落后旁的夫人甚远，绕过勤政殿，进入夹城，前边只隐约见几点灯光。/p
许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