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母亲这样,夏暖燕心中很有些不忿,于是上去劝母亲不必为这种人难过,他们都走了正好,她早就想说了,他们一家人都好讨厌。/p
母亲听完又是肝火大动,把失去丈夫的悲痛转而撒到她的头上,指着她的鼻子骂了一通“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有规矩,没有教养,不敬长辈”之类的话。堂上的十几个下人全都是母亲出嫁时从罗家带出来的,这一番训斥的内容后来在他们重回罗家的时候被传播开来,也传到了罗白芍的耳朵里,因此罗白芍才会对女先生嚷嚷出一句“她跟她爹有仇,而且她不是她爹亲生的”这种话。/p
母亲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就这样不辞而别了,毕竟自己一直对他体贴温存,百依百顺,简直就是个模范贤妻,虽然不能给他生孩子是个无法弥补的遗憾,但她也许下了以后会给他纳妾的,况且他不是也挺喜欢自己的女儿逸姐儿的吗?/p
于是,母亲又干守着宅子等了两个月,却连一封从京城捎来的书信都没等到。下人们成天给她出着主意,第一个说应该派一个人上京去看看,第二个接着说,如果看到他在京城另娶了他人,可以告他一个重婚罪,并把之前被骗的一千两银子讨回来,第三个说北直隶顺天府的堂老爷罗水生的女婿年大人现在就在京城做大官,咱们可以请他帮忙出头,抬手之间就把那个姓夏的给整倒了……/p
这两个月间,母亲看了不少易理算卦的书籍,渐渐觉得一切都是命,或许她此生注定没有丈夫偕老,也强求不得的,于是她把宅子典出去回了罗家。/p
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向一直信奉道教的老太太打听附近哪座道观灵应,并可以让香客留宿。老太太向她推荐了罗家早年出资修建的三清观,说那里虽然离家远一些,但那里的环境清幽,条件也舒适,最适合散心,以前自己也曾在那里住过半年,如果吃不惯素食也可自带两个厨子在小厨房单做饭。于是将夏暖燕安顿在西跨院后,母亲就飞奔去那个地方,去寻求心灵上的安宁了。/p
跟着母亲住的这一年时间里,夏暖燕苦练了一手好琴,几乎能比得上那些从小开始学琴的千金小姐们,而她跳的舞蹈,唱的词曲儿也都能够登堂表演一场,博人一笑。假如女先生要考较这些的话,那么夏暖燕这一年学得的成果倒是可以拿的出手,可是现在,女先生却罚她和罗白芍面壁思过一个时辰,再交一篇以“父恩”为题的千字文章。/p
面壁思过的时候,满腹忧郁的夏暖燕见罗白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于是就向她打听那位女先生严不严格,如果功课交不上会怎么样。罗白芍瞟了她一眼,突然笑嘻嘻地从腰间摸出一颗黑药丸说,那女先生很凶悍的,谁功课写的不好她就抓谁的脸,不过如果你把这个糖豆豆吃了,我就替你写功课,不骗你的咱们可以拉勾勾为证。/p
夏暖燕困惑地咽下了那个味道苦苦的“糖豆豆”,又跟对方细嫩嫩的小指头打了一个勾勾,下课回西跨院之后,她虽然心里有些不踏实,但那个功课她确实做不出来,就只好放在一边了。/p
第二日起床,丫鬟问夏暖燕想穿哪件衣服去上课,她动了动嘴,嗓子发出一阵破锣般的嘶嘶声,连试几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头立刻升起了疑云万朵。/p
这样浑浑噩噩地走到了书房门口,女先生双目蕴泪地跑出来,把几张纸丢在她的脚下,厉声哭诉,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竟然这样子写我,难道你家里人从没教过你尊师重道吗?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起了,这个月的束修我也不要了,告辞!说罢愤而甩袖离去,留下不知所措的夏暖燕站在原地,低头细看脚边那几页字迹工整的萱花纸,却不能找出一个认识的字,来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书房里,罗白芍挎着罗白琼的胳膊低笑道,没想到那个女人未婚生子的事竟是真的,哼,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走了正好。罗白琼白了她一眼,用鼻音娇滴滴地说,喂,你别扯歪了我的云纱苏绣披肩,这个是我照镜子弄了很久的,今晚还要穿给表哥看呢。/p
仅仅半天之后,三小姐才上了两天的课就气走了一位女先生的事迹传遍了整个罗东府。老太太也生了一通气,因为这个女先生是她选了很久才选中的名师,才授课几个月就把琼姐儿芍姐儿的诗文课的成绩都提高了不少,如今竟被逸姐儿气跑了!汤嬷嬷连忙让甘草奉上了一杯梅子茶,宽慰许久才让老太太息了怒气。想到罗川芎走之前曾再三拜托她照料逸姐儿,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唉,毕竟不是咱们家里养大的小姐,性子实在太野了,不过模样倒是个出挑的,以后再慢慢的教吧。/p
夏暖燕的嗓子能重新说出话,是七八天之后的事。嗓子好了之后,她本想去找老太太告状,说之前那个其实是四妹妹的恶作剧,那女先生是被四妹妹代替自己写的一篇文章气走的。可再转念一想,女先生布置作业的事就只有她、四妹妹和二姐知道,假如她们根本不承认有写作业这回事,那老太太肯定会信亲孙女多一些,自己不但什么公道都说不回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