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出发回京。
尚隆就在这里跟我们分手,自己骑着驺虞飞上了天空,也不知到底是去找谁了。
我们一行人大半带伤,振州侯拨了一个小队护送我,莫烨空本来还嫌人手不够想再让振州侯分兵,我拦住了他。
虽然我们都觉得妖魔的目标在我,但是振州依然是妖魔为患最严重的地方,如果州城再有失,那振州一州的百姓,只怕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所以还是拖着这一队残兵败将上路了。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走得慢得多。
一方面是因为有伤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人少,所以莫烨空更为谨慎。我本身也属于负伤被照顾的对象,也就不好说什么,只是有天晚上扎营的时候向他道了谢,有些自嘲地笑了声,道:“结果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呀。”
莫烨空只是躬身行了礼,说了声“都是微臣份内之事。”
我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很蠢?这样徒劳往返,就像场闹剧。”
莫烨空沉吟了半晌才轻轻道:“微臣倒不觉得。主上来振州,展现的是一种勇气与坚持。就算再过一百年,振州所有军民,都会铭记主上在城墙上战斗的英姿。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主上不曾放弃过一个臣民。”
我喷笑出来,愈加无奈,“你当我是出来做戏收买民心的么?”
莫烨空竟然也轻轻笑了声,道:“主上本意如何,微臣不敢妄猜,微臣只是在说明微臣眼中所看到的事实。”
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也不知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正好修篁来帮我换药,莫烨空也就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修篁放下药箱,垂下眼轻轻道:“请主上宽衣。”
我应了声,脱了上衣,将背向着他。
虽然从青龙走了之后,都是他在帮我换药,我都不介意了,他却依然拘谨,每次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这次也一样,一面解开我的绷带,一面轻轻道:“主上至少也应该带一名侍女同行的。”
“若有合适的人,带着倒也无所谓。”我笑了声,道,“但是只会惊叫和拖后腿的侍女我带来做什么?你要觉得尴尬,当我是男人就好了,反正你也不是没见过我做男人的样子。”
修篁没回我话,却叹了口气道:“主上的伤口又挣开了,不是说过不要太用力,动作幅度不要太大么?”
“我已经很注意啦。”我分辩,“只是睡着了不小心嘛。你以为我自己愿意么?很痛呀。”
他在我身后半晌没说话,我正要回头去看时,他却伸手抚上我的背。
不知是药膏的原因,还是他本身的体质就这样,我只觉得他的指尖微凉,缓缓划过我的背脊,肌肤因而轻轻颤栗,我不由一怔。
修篁的声音低低柔柔,似无奈又似怜惜。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那一个瞬间,我竟然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次是喝醉了酒,依稀只记得也有一个人,这样抚着我背上的疤痕,轻叹着问:为什么要逞强?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亦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但这时想起来,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心头像堵着什么,又酸又胀,无可言喻。
“主上。”
我因为修篁的声音而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帮我换好了药,重新包扎好,正将我的衣服披上我肩头。
“哦,多谢。我自己来。”我应了声,自己将衣服穿好。
“主上刚刚在想什么?”修篁问。
“男人。”我回答。
修篁一怔,神情间似又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去收拾药箱。
我笑了笑,道:“我还以为十二国这边的人在男女关系上要比我们随意得多呢。”
修篁道:“主上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这么一反问,我反而有些不知要如何回答,轻咳了一声,道:“你看,至少这边的人不会有孩子和血缘这种烦恼,我也听说大部分的人只是为了户籍而结婚……”
“难道主上认为因为不会有孩子就可以随便野合么?”
修篁打断我,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我却一时窘迫起来,又轻咳了一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修篁道:“虽然我们和胎果的出生方式可能不一样,我们的确不像胎果那样是父精母血的结合,但从父母在里木上系结开始,到我们出生,抚养长大,哪一丁哪一点不一样是父母的心意?谁又敢说这样不是血缘关系?谁又能做到完全不在乎?”
我一时沉默,无言以对。
修篁又道:“这里的婚姻制度的确对双方的约束都很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不论是野合还是结婚,都总有自己的思考和感受,也许的确有轻率或者只重利益的人,但若认为所有人都不在意,主上未免有些以偏概全。”
我静了一会,才轻轻道:“抱歉。我并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只是顺口……对不起,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
“我没有觉得被冒犯,主上很早就提醒过我了。”修篁这样应了声,垂了眼继续去整理自己的药箱。
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又道:“既然你还记得,在这方面又有自己的坚持,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一起走?”
修篁的动作停下来,然后抬起一双温润玉的眸子看了我很久,才轻轻道:“我想看着你。”
我不由一怔。“吓?”
修篁继续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