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苟肃同张家母子三人到得京城,萧府早已遣了妥帖人安排了一处极僻静的下处,乃是一条小巷子里二进二出的一座小小院落,极是隐僻清净。众人便在此处落脚,林苟二人往相府里报了信儿,又萧鼎仁密议了半日,方才又回至那小院中,与张家母子出谋划策不提。
这日,坤宁宫内。萧清婉处置了宫务,天长无事便在东厢房内闲坐。宸妃已是大好了,坐了轿子过来同她说话。姐妹两人说了些天寒水暖的闲话,因就说到下月的下元节酒宴。宸妃便道:“倒不知那日妹妹打算在哪儿铺排?”萧清婉道:“我心里想着,各宫妃嫔、王侯内眷并各位诰命夫人就安置在重华宫,布上几桌酒宴,再叫戏班子备上几折子戏。至于那些亲王贵胄,就放在御花园里,如何?”宸妃想了一回,笑道:“倒是好,重华宫与御花园离得极远,免得男女混杂落人口舌。”萧清婉微微一笑,并不说起与赢烈密议之事,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碗吃了一口,便对一旁侍立的文燕道:“这茶冷了,去叫绛紫换了。还有早上本宫吩咐小厨房做的奶油果子,得了便拿些上来,中午吃的少些,这会子倒觉的饿了。”文燕应声,便收了茶碗出去。
宸妃瞧着文燕出去,就向萧清婉笑道:“往日在家时见着文燕,觉得她不大说话,一锥子扎下去也没个声响,如今竟是出息了,倒是妹妹会调理人。”萧清婉便指着头上的发髻,道:“姐姐瞧瞧,这就是文燕替我梳的。”宸妃看了一回,说道:“很是齐整,大方好看,正好戴冠。”萧清婉道:“以往也从没听说她会做这个,我本是叫绛紫来梳头的。谁知绛紫跟着明月学了那许多日子,还是梳不成,我便说了她几句,想是被这丫头听去了,就留了心。”宸妃便笑道:“倒是个玲珑的人儿呢,别小瞧了她。”
萧清婉又说道:“说起打扮,我还有个事呢,险些浑忘了。”说着,就连声唤人进来。恰逢文燕端了茶食进来,将东西放在炕几上,便躬身立在一旁问道:“娘娘有何吩咐?”萧清婉道:“去库里,把之前皇上送来的那斛珠子取来。”文燕应诺去了,不多时便抱着那斛南珠过来了。
萧清婉便说道:“这是上回皇上送来的那斛南珠,一直收着还没使过。我想着做双凤头鞋出来穿,姐姐看着可好?”宸妃正端着茶碗吃茶,听她问便笑道:“极好的珠子,穿了鞋面虽是光鲜好看,倒是可惜了的。”萧清婉一笑,说道:“皇上给了我的,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本是两斛的,皇上送来我就叫人送了一斛到姐姐那儿,怎么不见姐姐使?”宸妃笑道:“还是那么个小性子。你一遣人送去,我见了那珠子也喜欢的紧,只是一时也派不上用场,就先收起了来。落后不凑巧我偏又病了一场,那几日在床上躺着,闲着无事我倒想起来,我那里还放着几块祖母绿,和珠子一起穿了做个珠串儿可好?”萧清婉想了一回,道:“也好,现下做了正好过年戴。”说着,又道:“这般,不如现下就打发人去姐姐那儿取了那两块石头,一道送到头面坊去,省的再跑一趟了。”宸妃颔首应了,就打发了抱月去取宝石。
一时东西取来,姐妹二人又商议了一回式样,萧清婉就命文燕称了五钱珠子,到内侍省去传话。文燕应诺,先去后面取了两块帕子进来,就要包。宸妃便道:“就这么点东西,倒使两块手帕子包?”文燕笑回道:“娘娘不知道,东西虽少,究竟是两份。皇后娘娘是拿去做鞋的,宸妃娘娘是送去穿珠串儿的,这珠子又都是一样的,混在一处就再也分辨不出来。送去了内侍省,倒叫那起公公们头疼,还要再跑来问,来来去去的费了许多脚力。”宸妃听着,就笑道:“好丫头,听这口齿就是个心里明白的,往日少见你动静,倒险些埋没了你这段聪明。”说着,便自那斛里拈了几颗珍珠,递与她,道:“虽是皇后娘娘使的你,也算是本宫的差事。待要赏你,却又没带什么东西,就借花献佛了。”文燕不敢接,垂着头笑道:“娘娘说哪里话,听命办事是做奴婢的本份,敢向娘娘讨赏?”嘴里说着,就拿眼睛偷偷瞧萧清婉。萧清婉道:“既是姐姐赏你的,你便收着罢。你自来没什么好头面,拿去穿个珠花戴戴。”文燕这才谢赏收了,才包了那两份珠子往内侍省去了。
才出坤宁宫大门,远远的便张见一人身着明黄服饰,带着个内监往这边来。文燕认出是大皇子赢纬,心中微微一颤,就低了头,快步折到一旁,隐在一株槐树下头。赢纬却并未瞧见她,只是带着那内监径自往坤宁宫去了。文燕看着他进去,才自树下出来,望着坤宁宫大门出了一回神,好半晌方才醒过来,脸上烧的红红的,去了。
原来皇长子赢纬被皇帝下旨禁足,每月只得初一十五能出府进宫与帝后请安,偷空也能见上贵妃一面。这日正是十五,他进宫先面了君又往坤宁宫来见皇后。
到得坤宁门前,门上内监通传了,他便令那随行而来的内监在门前候着,自己进去了。其时萧清婉已同宸妃来至正殿,坐在位上,看着赢纬进来叩拜问安毕,才叫赐座,让宫人上茶。赢纬将衣摆一掀,在一旁的红木玫瑰椅上坐了,看宫人端了一盏青花瓷盖碗上来,便接了过去。却又不忙吃茶,只细细的打量了那宫婢的容貌,倒将那宫人看得全身不自在,敛身退了下去。萧清婉见他这般无状,心中不悦,